独孤惊鸿瞪着弃儿,突然一声冷笑,挥起百光索,怒声骂道:“小兔崽子,嘴臭言污,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快纳命来?”话音落处,百光索骤卷灰黑烟尘,呼啸砸至。
弃儿仗着羯鼓神威,悠然自得的挥手一挡,道:“手下败将,怕你何来?”
却怎料,独孤惊鸿愤怒再甚,一团恶火胸中燃烧,此刻贯于百光索,早已力逾千斤,势不可挡。
羯鼓一声闷响,弃儿急速倒飞出去,恰好撞在独孤惊梦身上,二人同时倒去,幸有不会大师的一盏佛灯悄然护佑,才不至撞上殒命。
二人仓惶稳身,面面相觑。
独孤青羽一见,强忍疼痛走了上来,刚要安慰几句就听无生一声大叫,拉着白方谷就要上前打杀,不会大师诵声佛号,低声道:“住手!”
二人不解,慌忙看来,就听大师道:“此事起于萧墙,自有同门化解,你两个外人又凭何参与?”
无生不忿,道:“可······可这女人实在太——”
不会大师脸色一沉,无生紧忙闭嘴,推搡着白方谷退到了一旁,再不敢多言一句。
独孤惊梦心中明白,大师所为实是不想外人插手他与独孤惊鸿之间的是非,毕竟姐弟同根、一奶同胞,万一出个什么闪失,他这个做多弟弟的都要作难。
是以,地皇剑一握,冲着独孤青羽和绿荷微微点头,阔步向前,他原想制止弃儿,自己独战独孤惊鸿,怎奈一眼看去,就见弃儿那闪烁的星眸里竟荡起了几许湿润,不由得心头一转,顿时心伤,牙关一咬,阔步向前,凄声道:“姐!你确是执拗到底,再不回头了吗?”
独孤惊鸿嘿嘿狞笑,刚刚小胜令她信心大增,心里再无半点怯意,是以百光索凭空一抖,挥出一片骇人的狼烟赤火,死死地盯着独孤惊鸿,恶声道:“小畜生,明知故问,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唆了?来,动手吧,今日了账,生死在天,你也莫怪我这个曾经的姐姐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弃儿一听暴跳如雷,手挥羯鼓,怒声叱道:“诶呀,你这薄情寡义、丧心病狂的恶女人,可真是气死我啦,我这小哥哥真心实意待你,三番五次容忍恳求,可你非但不领情还总是的不识好歹,恶语中伤,你可真是歹毒至极,绝情至极。”
独孤惊梦一听紧忙道:“好弟弟,莫说了,姐姐她——”
独孤惊鸿脸色骤变,猝然抡起百光索,横扫二人腰际,口中道:“孽障废言,聒噪可耻,速速纳命,早生超度。”
独孤惊梦大惊,拉起弃儿飞在空中,稍作停留,挥剑斜斩百光索,弃儿同时丢出羯鼓,迎风暴涨,翻着跟头跃在上面,道:“小哥哥,这下动手可莫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了,不然——”
话音未落,剑、索一碰,击出大团烟火,轰然崩裂,震得众人纷纷踉跄,弃儿更是翻着跟头落下羯鼓,口中一声惊呼忙又暗中驭使,但见羯鼓猝然变小,恰如一只燕雀,冲进那烟火缭绕之中,到了得意洋洋的独孤惊鸿背后猝然变大,轰然炸响,直震得她折着跟头跌出数尺,惶然甩头,但觉耳中轰鸣不绝,几如失聪。
弃儿伸手取鼓,飞在独孤惊鸿面前,哈哈一笑,道;“坏女人,这下可是清醒了?”
独孤惊鸿痛苦的瞪着弃儿,牙关紧咬,猛然纵身一挺,百光索竟又卷起一团凶煞烈火,猛砸而至,弃儿不敢大意,转头便逃,却不料,一团烟火突然阻在眼前,须臾,烟火里呼啸翻腾,冲出十余把尖刀一般的火焰,直扑弃儿的面门。
弃儿一见慌忙挥羯鼓遮挡,熟料那火焰刀影诡异邪魅,避开羯鼓,窸窸窣窣的从那鼓的两侧疾疾烧来,直袭弃儿的太阳穴。
危机时分,独孤惊梦倏然而至,拉着弃儿急速坠地,瞬间避开火焰,同时地皇剑一挥,内力骤放,但见火焰轰然四散,浓烟滚滚,蒸腾升空。
未及喘息,百光索再次来袭,弃儿发狠,抡起羯鼓迎头痛击,但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百光索来势受阻,火焰狼烟顿时炸裂蒸腾,四方奔突。
弃儿受力倒跌,连带独孤惊梦,二人又同时退了出去,不会大师一见暗暗摇头,心中忧念稍纵即逝,偷偷摧使佛灯,再次抵住二人,同时,注入几许浑然真力,顿令二人信心大增,气力充盈。
独孤惊梦扶稳弃儿,见他身无异样,提剑会散眼前的黑烟,再次劝解独孤惊鸿,道:“姐,我二人联手亦不是你的敌手,咱们不如就此作罢算了,如你还不解气,便将我一人打杀,不再殃及其他无辜,可好?”
独孤惊鸿闻言纵声狂笑,凄声道:“小畜生,你说的好仗义!想我一路待你如何?可你又如何待我?哈哈,天生外向,崇外疏内,处处与我作对,伙同他人共同仇我,你可曾为我这般挺身而出、舍死忘生过?”
独孤惊梦一时语塞,泪水轰然而下,颤声道:“姐,对不起,梦儿错了,梦儿对不起你!”
独孤惊鸿强行忍下几欲坠落的眼泪,冷笑两声,道:“闭嘴,少要假情假意,都晚了。你我此生早无情谊,若有瓜葛也是你死我活!”说着,目光一扫众人,恶狠狠的道:“不光是你,还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死!”
绿荷一听,走到独孤惊梦身旁,轻声道:“公子,师姐已入魔道,再多言语规劝也是枉然,就如她说,生死在天,该如何便就如何吧?”
独孤惊鸿一听,顿时泪如雨下,道:“姐姐一生凄苦,我能感同身受,若真叫我出手伤她,我又岂能忍心?”
绿荷一听,脸现愠怒,伸手取出一对火灵钩,道:“既然公子情深义重,不忍下手,那就叫小女子代为一拼!”说完,提步上前,双手一抱拳,道:“师姐,刚刚大师所言,此间事由,祸起萧墙,我虽不是师姐的至亲手足,但论同门师谊亦也不远,既然您决意一意孤行,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结果来,那便不消说了,就让小妹陪您练练手,出出心中的那口恶气,如何?”
独孤惊鸿一同怒声叱道:“叛徒!贱人!谁与你有同门师谊?想死便死,何必啰唆?”说着,百光索一抡,劈头打来。
“绿荷姑娘?”
“小姐姐?”
独孤惊梦和弃儿异口同声,双双上前,直看的无生瞠目讶异,原想再多说两句取笑取笑,可一见师父那面沉似水的一张脸,又紧忙吐了吐舌头,把头倚在一脸正色的白方谷肩头,小声的道:“小白,你饿没?”
暗中调息已成的独孤青羽一听,伸手在怀中取出两块糯米粉饼,塞在无生手中,低声道:“尝尝看,我的手艺,以前的那些兄弟姊妹都很喜欢吃。”
无生双手捧着粉饼,满脸诧异,道:“诶呀,我的青羽大哥,你那怀中到底都揣着什么?还有,你能不能莫要如此优秀,不然,以后离开你,我们可该如何活啊?”
独孤青羽微微一笑,此时身体尽数恢复,他手弄折扇,长出一口气,迈步便要上前,就见不会大师冲他微微一使眼色,他茫然不解的皱了皱眉,停下步子,满眼关切的望着眼前业已交手的两个同门姐妹。
绿荷的制止声铿锵有力,让独孤惊梦和弃儿都不敢贸然相助,是以二人都全神贯注的立在一旁,谨慎以待。
独孤惊鸿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师妹竟然有着超常的能耐,只是,来去打斗之间却总都偷偷的掩藏着她自己的真实实力,约略三十余招过后,终于寻了一个破绽,百光索一挥,重重的打在绿荷的肩头,那一霎,她突觉手臂酸麻,浑身点击,摇摇晃晃的几欲跌倒,但见绿荷一脸冷笑,嘴角一撇满是鄙夷,正自诧异费解之际只见绿荷突然惨叫一声,倒着跌向独孤惊梦的怀中,那一霎,独孤惊鸿突然难耐心中气闷,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绿荷姑娘?绿荷姑娘?”
独孤惊梦一见绿荷受伤,紧忙将她搂在怀中,失声惊呼,绿荷握紧双钩,吃吃一笑,拼力挣脱,道:“公子莫要担心,我还能战。”
此时,弃儿怒火难耐,举起羯鼓便欲上前,口怒道:“恶女人,竟敢伤我小姐姐,我与你拼了!”
独孤惊鸿胸中气闷难耐,但见弟弟与弃儿俱都对这小师妹照护有加,心中嫉妒更胜数倍,一时急火攻心,再次口吐鲜血,愤怒已极。
“你们都住手,让我来!”
独孤惊梦双眼冒火,终于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跳到独孤惊鸿的近前,冷声道:“独孤惊鸿,我一再念着你我的骨肉亲情,对你诸般忍让、劝诫,可你就铁了心的死不回头,非要逼我使出全部气力来对付你,看来,命数使然,我们都无法逃脱,你受死吧。”说着,地皇剑一撩,巨大剑气猝然迫至,害的尚在呕血调息的独孤惊鸿一个不防,惨叫一声倒撞在寺院的残墙之上,须臾跌落。
独孤惊梦心头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剑竟能轻易的将独孤惊鸿打翻在地,要知道,他才刚刚使出了三成的气力。
“姐?”
独孤惊梦低呼一声,本想上前查看,就听绿荷急声道:“公子,小心,师姐身入魔道,狡诈多变,可莫着了她的道儿。”
不会大师一听,微微蹙眉,扭脸看了看,心中煞是闪过一缕忧虑。
独孤惊梦一听此话,心中刚一踌躇,就听无生和弃儿抢着道:“杀!”
而白方谷却犹豫不决的望了一眼独孤青羽,小声的道:“不要!”
独孤青羽紧蹙双眉,迈步走到独孤惊梦身旁,道:“梦儿,算了,让她走吧,但等以后寻得机会,我们再想发劝她。”
独孤惊梦一听,泪水扑簌的点点头,道:“青羽哥哥,我全听您的!”
独孤青羽点头,伸手揽住独孤惊梦的肩头,道:“独孤惊鸿,你现在已然落败,识趣的赶紧走吧,留着一条命,再好好修炼几年,若是心中还有不服,就再来寻我们约战。”
独孤惊鸿扶着残墙慢慢站起,挥袖擦去嘴角的血渍,嘿嘿冷笑,道:“区区把戏,能奈我何?有本事就动手杀了我,何必假惺惺的往后推什么算盘。”
说着,百光索一拉收在手中,踉跄几步向前,冷目森森的盯着独孤惊梦和独孤青羽,突然狞笑失声,百光索再次挥舞,终于将那驭天火的绝技发挥到了极致,但见火焰奔突、浓烟滚滚,无数条百光索从中激射而来,真恰如冷菊盛放、万蛇出洞,声势甚为强大。
独孤惊梦二人一见慌忙出手应战,但见风凉寺内火舌奔突,霓光绚烂,阵阵诡异邪风交替纵横,乱吹横裹,把那闪赞腾挪的人影映的忽隐忽现,似有似无。
终于,不护大师高颂佛号,大喝一声,道:“惊梦小施主,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这一语恍若平地炸雷,震醒了兀自苦战不歇的独孤惊梦,他挥地皇剑,接连击退十余条百光索,倒翻着退出圈外,高喝一声,道:“青羽哥哥,小心闪避!”
话音一落,地皇剑举天问地,划出一道无极道气,一手掐诀凭空一指,就见虚空里突然现出一道精光四射的气晕,逼退腾腾烟火,到了独孤惊鸿面前蓦然一转,将其困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