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草蛊源、施药雨

细细根须重若千斤,打在身上隐若筋折骨断。

十三痛叫跌落之下,眼见那满天根须接踵而至,慌忙调整心情,不顾那刺骨焚心的疼痛,拼力冲过一丛抽落的根须,瞬间到了高空。

俯视之下,但见那根须抽打在草地之上,顿时草石横飞,地裂天崩,那声势简直骇人听闻。

十三惊惶望着接连抽落的根须,隐见那凶险之中傲然挺立的三株大树,突有所悟,口中喊了声不好,紧忙强打精神,铁剑再出,运足了内力,像只大鸟一般拼命冲向根须,不顾一切的砍向那争先恐后的根须。

须臾,根须又如碎雨纷落。

因有先前经历,十三斩落大片根须,稍稍阻止了那不断抽落的根须,急忙寻得时机,飞身上了高空旋转不止的巨大根须之丛,眼见但有绿晕的所在便疯狂斩杀。

不消一刻,果真令那旋转不止的须根之丛慢慢停了下来,所有抽落的根须也都逐渐委顿垂落,没了半点凶险。

十三信心大增,强忍疼痛,发了疯似的急斩根须,终于,一股绿晕猝然钻出根须之丛,飞在空中变作女人样貌,但见她腰肢乱摆,痛苦难当。

十三一见再不迟疑,飞身到了近前,手起剑落,飞快的斩了她的双臂,恰在女人悲声哀鸣之际,十三瞅准了那荧惑在她肩头的一团绿晕,铁剑一挥,将那肩膀带着半截身子一齐斜斩而下,女人连哼也没哼一下,折着跟头从空中跌下,紧接着,天地震荡,乱风骤起。

十三见自己一剑斩获不小,纵使这风起的蹊跷,亦免不了心中自得,是以飘身风中,眼见那女人身躯落地,该是如何狼狈。

意料之外,那女人的残躯尚未落地之时猝然分裂成无数乱舞风中的细草,翠绿生光,荧荧惑惑,颇为诡异。

十三一惊,暗道:不好,原来这女人乃是一个假象,她骗的自己好苦!

思忖未歇,就见那细草集聚,飞速凝结成一个个面目狰狞的草织骷髅,呼啸着扑向草地之中的三株大树。

十三一见大骇,怒吼一声,俯冲直下,铁剑疾挥,怒斩飞向大树的两个草骷髅,不料那草骷髅坚硬如铁,撞在铁剑之上铿锵有声,饶是如此,十三力道强横,仍是将那两个草骷髅轻而易举的逼向了别处。

只可惜,那草骷髅越变越多,越现越勇。

十三此刻已然彻底明了,原来身旁这三株大树竟是马啸灵三人所变。看来,他三人身中蛊毒,凶险难挡。

难道这绿晕、女人便是蛊毒之源?

胡乱思虑之间,越来越多的草骷髅逼了上来,十三强忍根须抽打的疼痛,全力以赴的护着三株大树,接二连三的用剑磕飞草骷髅,可这草骷髅可不比那根须的柔软,它不仅刚硬还若癞皮狗一般,但有缝隙便疯狂扑上。

可怜十三仅凭一把铁剑和那疲倦的身躯,纵使狠命抵挡相抗总有无暇顾及、疏漏难顾的地方,便在他顿感吃力的一霎,三四个草骷髅突然趁机冲向了他身体右侧的一株大树,张口便咬。

那一霎,适逢十三扭头劈砍一个草骷髅,但见此时凶殆,无暇多想,慌忙弃了那草骷髅,拼尽全力猛砍咬树的草骷髅。

索性,铁剑迅猛,接连将其砍落,而就在十三刚要喘息的一霎,那原本凶他被弃的草骷髅突然发狠,引着另两个草骷髅一同狠狠的撞向了他的腰际,十三一声闷哼,扑身撞向眼前的大树,但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他痛苦的趴在了树下,铁剑也随之插在了那裸露在外的树根之上。

瞬息之间,数十个草骷髅结队围上,纷纷咆哮,恍如鼠鸣,争相恐后的冲着十三疯狂咬下。

痛苦乏力的十三吃力爬起,回头一看眼前阵势不由哑然失笑,身手取来铁剑,接连挥去,口中怒道:“来啊,你们这些混蛋怪胎,看我不一个个将你们打成飞灰才怪?”

话虽如此,可那一群草骷髅凶猛异常,岂是他随便几句恐吓的话便能喝退的。

于是,铁剑刚刚磕飞两个草骷髅,便有四五个争相的扑了上来,凶猛的撞在他的小腹之上,只听一声闷哼,十三倒飞着撞在了大树之上,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十三冷笑,望着眼前再次挤来的十数个草骷髅,挺身而起,铁剑挥去却多了一缕悲凉,

草骷髅势猛难敌,纵使十三体力充沛之时应付起来都尚有难度,何况此刻重伤困顿之下,一切挣扎怕都是一场徒劳。

十三心中了然,作势苦撑亦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一条性命交待于此也无其他遗憾,只是那未了的情缘,可爱的人儿,但愿所有一切幻化成风,切莫伤了那思恋自己的人。

十三想着,吃然而笑,铁剑慢慢落在自己身旁,眼睁睁的望着草骷髅纷纷向自己撞来,然后竟安然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的候着,无所畏惧。

千钧一发,身后的大树猝然一动,紧跟着一股破风之声遽然而来,那一把闲置多年的风磨剑在它主人马啸灵的驭使下冲破蛊毒困囿,乍然穿破一个个草骷髅的身体,瞬间将其逼退,死死护在十三近前。

十三大惊,双目急睁,见眼前风磨剑寒光煞煞,气势不凡,不由心中蓦然一喜,就在此时,马啸灵终于冲破禁锢,纵身跃在空中,张手取来风磨剑,剑花连挽,气力狠出,接连劈碎了十余个草骷髅,转身飘落在十三身旁,满是担忧的道:“怎么样?伤得重吗?”

十三微微苦笑,道:“无碍!暂时还死不了!”

马啸灵点头,抬手拍了拍十三的肩头,道:“好!那你先歇息片刻,剩下的交给我!”话音一落,就见他的眼白一转,竟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绿色,看起来颇为诡异。

下了山顶的独孤惊鸿没有想到,那些被铁卫打伤致残的蛊怪竟都又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就连那不幸死去的亦也慢慢醒转,渐渐恢复如初。

独孤惊鸿大喜,她眼望异变抚掌喝彩,紧忙唤来商队头领,急声吩咐,想那心中筹划又突然稳妥了不少。

而与此同时,司护府大堂里的诗雁栖却眉头紧蹙,一筹莫展。

到底吐血的铁卫越来越多,最终就连生龙活虎的金行、玉甲二人也出现了异状,相继卧倒在床上,昏沉不醒。

重被唤回的郎中被铁卫逼迫着,勉为其难的寻着法子,尽力医治,忙里忙外的甚是慌张但成效甚微。

正当众人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际,突见门外飞来一封书信,落到大堂的桌案之上自行打开,吓得诗雁栖惊慌失措,慌忙向后闪躲,待片刻惊惶之后才又重新整理仪态,探身向前看去,见那书信所书内容大概是说独孤青霜受老人郁苍狸委派,前去隐域村万法寺投书,如今已成功邀到宏光法师。大师天机洞察,早已知悉城中蛊毒霍乱,危殆不小,是以急遣座下八大弟子携护命灵药先前一步赶来医治,万望总管大人全力协助,且勿疏忽懈怠。

诗燕栖看完书信大喜过望,一把抄起书信,牢牢攥在手心,急匆匆的出了大堂,来到廊檐下,破声吼来童斩、铁戈刚要吩咐委派,就见有人来报,说门外来了八位法师,意欲进府求见。

诗燕栖一听慌忙将那攥得皱皱巴巴的书信塞在童斩手中,认认真真的理了理衣衫,阔步出门,惹得童斩、铁戈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不过,总管心思不容猜测,既然大人正装出府,那定然事情不小,二人更不敢慢待,急忙忙的尾随其后,满怀戒备的一同到了府门外。

八个大和尚并排站在司护府前,威风凛凛,法相庄严。

诗燕栖一见紧忙快步近前拱手一礼,道:“八位大师远道而来,诗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带头和尚一见诗燕栖说的客气紧忙双手合十道:“施主言重,我等奉恩师法蝶,匆匆赶来,贸然造访,还望施主勿怪!”

诗燕栖哈哈大笑,道:“大师法驾莅临,甘霖普降,诗某携全城上下欢迎都还来不及,哪敢见怪,诸位大师,切莫说,门外风凉,快请入府!快请入府!”

那带头和尚一听紧忙,道:“施主且慢,蛊毒凶顽,生死攸关,还请尽快派人引路,且让我等医治伤者为要。”

诗燕栖一听心中感动,忙亲自引路,带着八大和尚快步进了铁卫养伤的侧房,至于如何医治,便只有房内的八大和尚自己知道了,毕竟被拒之门外的诗燕栖等人总不能自贬身价,把这门缝向里偷看。

日上三竿,晨寒稍去。

八大和尚终于打开房门,鱼贯而出。

一直候在门外的诗燕栖等人一见紧忙迎了上来,就听那带头的和尚道:“施主不用担心,蛊毒已然得到控制,暂时不会蔓延传播,不过,若想完全祛除还得需要时日,眼下且请施主命人将那所有伤者抬至院中,我等再施药雨洗涤全城,尽量将蛊毒灭压下去。”

诗燕栖一听紧忙吩咐下去,八大和尚再未多言,匆匆到了院中,稍一商量便都纷纷化作金光,拔地腾空,迎着清冷的阳光飞向了四面八方。

半晌,苍穹云起,金光灿灿,滚涌奔腾,须臾便遮满了天光。

雷声起后,霹雳交稠,地动山摇,不消一刻便漫天普降金丹药雨,滂沱倒泄,气势恢弘,其间更有那药雨落地的芬芳怡人,沁人心脾,舒畅无比。

诗燕栖带着全部手下都齐整整的站在了药雨之下,享受着这漫天药雨的洗涤,渐渐的,人们感到体内升起了一团团热火,游走四肢百骸,更有无穷力量喷薄而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约略一炷香的光景,所有受伤吐血的铁卫尽数还复如初,那原本身强体壮的铁卫也一个个的显得愈加的生龙活虎,体力充沛。

诗雁栖淋透药雨,亦觉浑身舒畅轻盈,更有那使不尽的气力充盈全身,昂头远望,见那金云叠涌,药雨滂沱,阵阵草药香气徐徐扑鼻,再见城中草木蓦然葱茏更胜,先前一切破败似在这须臾之间都重新焕发了无尚生机,不由得心中一阵欢畅,大叫一个‘妙’字,只道是仙家法术奥妙无穷,有了那峰回路转、起死回生的通天玄妙。

诚所谓风水轮流转,几家欢喜几家愁。

司护府中,诗燕栖由悲转喜,心中燃升了斗志,可那东山下的独孤惊鸿原本看着死而复生以及伤残痊愈的蛊怪大喜过望,以为胜券在握又凭空多了几许筹码,可这平白降落的药雨对那蛊怪来说简直便是催命的毒药,一时间嘶鸣刺耳,怪叫连连,十余个躲避不及的蛊怪眼睁睁的倒在了她的脚下,挣扎片刻,面目狰狞的了了一条残命。

独孤惊鸿大骇,在一众商队护卫的簇拥下慌慌张张的躲进了屋子,眼巴巴的望着那漫天倾落的瓢泼药雨,瞬间没了主张。

恰在此时,有人率先望见了那雨之中禹禹而来的一道身影,落寞而又坚定,逍遥而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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