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生一听气恼已极,俯身一巴掌,重重的扇了他一个耳光,虽然那手上的力道轻若无骨,若似细风拂柳,惹不起半点疼痛,可那羞辱却叫楚侗痛心疾首,是以他一把抓住问天生的衣襟将他拽扯在地,嘿嘿狞笑,道:“恶贼,早死不死的,你都这副德行了也敢在楚某面前逞凶发狠,装什么恶人?说到底,你狗仗人势,不过就是这白毛贼子的一条走狗罢了,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十三一听这话登时心中气恼,举手探出一滴水珠,打在楚侗的面门,只听他一声惨叫,仰面栽倒,问天生不失时机,挥拳打在他的咽喉之上,痛的他失声惨叫,怒咳不止。
问天生随即恶面汹汹,探双手掐住他的喉咙,拼力将他按在雨水之中,怒声咆哮道:“你这该死的乜汉,一路欺我太甚!辱我太甚!说,你为何要骗我?为何骗我?”
楚侗被问天生摇晃在雨水之中,连呛几口积水,整个人顿显晕眩、无助,他拼力的挣扎着,不过瞬间,终叫他一把推翻问天生,没头没脑的爬了起来,然后抹去脸上的水渍,长喘两口,脸色一变,抬腿便踢问天生,口中恶狠狠道:“该死的恶贼,楚某羞辱你怎么了?骗你又如何?有本事,你来杀我啊?来啊?啐!”
问天生倒在积水之中狼狈挣扎,像个无力虚脱的老人,看得十三越加的蹙紧眉头,满脸费解——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恶魔,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楚侗不住的向问天生啐着口水,极近羞辱,十三终究忍无可忍,迈步上前一脚将他蹬翻,随即伸手将问天生拉了起来,怒声道:“口口声声说及恶贼,你之所为又哪点称得上君子?如此恶劣行径,世人又岂能饶你?”
楚侗滚在水中,嘿嘿怪笑,道:“你二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自然都说我不是,你看你那样子,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十三一听终于无可忍耐,伸手上前抡圆了巴掌,左右开弓的连扇数记耳光,直打得楚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不认了爹娘才猝然住手,余怒未消的道:“如此,我便是好人了!”
楚侗踉跄在雨水之中,脸肿的像个猪头,血水不断从嘴角涌出。
他大声诡笑,怪声怪气的道:“白毛恶贼,你若是爹生娘养的汉子就给楚爷来个痛快,若再絮叨便真让楚某大大的瞧不起了!”
十三一听再次抬脚,本想再将他蹬翻在地,可心念一转有了主张,于是慢慢收脚,冷声笑道:“你这混蛋想的倒美,今日若不将内情讲明,想死怕也不那么容易,我管保有你余生漫长,生不如死。”
楚侗一听脸色一变,随即又朗声狞笑,将信将疑。
问天生终究气恼已极,见他又如此不识抬举,是以猝然抬腿,将他蹬开两步,而自己却在蹬踹之后踉跄跌倒,其时幸有十三在旁,一把将其拦下,免了尴尬。
十三怒瞪楚侗,见他赖皮如此,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当真难逼他就范,是以张手取来铁剑,猝不及防的抵到楚侗的眉心处略一用力,立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骇得楚侗用手一摸,大声惊叫。
十三傲然撤剑,怒声道:“说不说?”
问天生也在一旁怒声附和,道:“该死乜汉,你若再不识趣,十三大侠的下一剑便是你的狗头。”
楚侗瑟瑟发抖的盯着十三手里的铁剑,心惊胆战,深知自己今日虎落平阳,在劫难逃,是以心下一横,拔直腰杆,大声道:“说就说,楚大爷还怕了你两个不成?”
十三冷目如刀,狠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名顶替、假扮楚侗楚大侠?”
楚侗一听立时回嘴道:“什么冒名顶替,我本来就是楚侗,何要假扮?”
十三冷笑,铁剑再举,倏然抵到楚侗的眼前,怒声道:“不识时务的东西,看来你是真不想好了,也罢,我这便先废了你这一对招子再说。”
楚侗一听这话慌忙向后闪避,一双昏眼紧忙闭死,语声慌乱的道:“诶呀,你这汉子,怎么说急就急,一点道理都不讲?”
十三怒道:“给你机会,你不珍惜,还来废话乱咬,不消说,这一对耳朵也是多余了!”
楚侗双目紧闭,缩头缩脑,急声道:“好了!好了!你这家伙实在阴毒,楚某······不是,我怕了你了,有什么话,你们这就尽管问吧,我都照实说,照实说!”
十三见他神色惶惶,确然害怕已极,心中鄙弃之余慢慢收了铁剑,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假楚侗慢慢睁眼,见十三铁剑已然收起,凶险既去才敢长出一口气,左右环顾,只见碎雨蒙蒙,密集如帘,想那掌宗执事手下的眼线必然暗藏其中某处,假若自己真要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还不一样人头落地,性命不保。
是以踌躇之际,眼珠乱转,竟又耍起了无赖。
十三一见怒道:“你还不说,更待何时?”
话音一落,挥掌拍出一片雨滴,重重的打在假楚侗的胸口,痛的他一声闷哼,仰面向后跌去,十三轻盈飘忽,瞬间到了他的身后,铁手一伸掐住他的后颈,往前一推道:“贱命一条,你还当自己金贵的紧吗?不怕实话告诉你,纵使你不开口实说,我亦有法子查清事情真相,既然你如此不识趣,这便要了你的狗命。”
十三说着,手上加力,假楚侗大骇,已然真切感到十三欲下杀手的愤怒,慌忙急声道:“诶呀,大侠饶命!大侠手下留情啊!说到底都是在下不识时务,鬼迷了心窍,现下都明白了,都明白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问天生一见怒声道:“快说!”
十三慢慢撒手,将他向前推了一把,满面冷寒,再不言语。
假楚侗跌撞两步,甩了甩头,猝然回身再望向十三,就见那一张冷面真比数九寒天里的冰天雪地,令人见了不寒而栗,是以心中一时心灰意冷,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不是什么温玉堂堂主楚侗楚大侠,实来不过是骊山宗的一个普通小喽啰,只因我生来英俊,长的与那楚堂主有几分相似——”
问天生一听此言,立时怒斥道:“恬不知耻,好好说话!”
假楚侗一怔,眉头紧锁的看向十三。
十三无奈,冲着问天生冷声道:“让他说,莫再乱插嘴!”
问天生一听紧忙一抱拳,悻悻住嘴,满脸愤懑的盯着假楚侗。
假楚侗傲然长身,乜了一眼问天生,假咳两声,继续道:“楚堂主见我聪明伶俐,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把我招在身边,耳提面命,悉心教诲,渐渐竟有了几分处事的能力。
故此,堂里的一些琐碎小事,那楚堂主懒得打理便都交给了在下处置。不消说,我这人做事踏实妥帖,值得信赖,渐渐的,就成了堂主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
十三实在不敢苟同这假楚侗的词锋语义、自吹自擂,是以眉头紧皱,脸色变得越来越冷寒,全无半点暖意。
假楚侗不以为意,继续道:“说来也是,我这人虽然优秀多多,可毛病也有不少,就比如替我堂主做事久了,再加之容貌越来越与之相像,更有那同袍、门人的簇拥想和晕乎乎的竟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进进出出间常以堂主本人自居,正可谓风光无限,一时无俩。”
假楚侗说完突然住嘴,目眺烟雨,偶尔失神,心中所想竟幽幽寂寥,想来也是不知那未来的时光里还会不会有那美好的往昔可以邂逅。
片刻,假楚侗敛回心神,继续又道:“说来也是人家楚堂主为人正直、大度,见我醉心于此,颇有喜获,便也乐见其好,故作不见,默默许之,如此时日一久,楚堂主默默隐退起后,隐隐间,我竟成了真正的楚堂主了,大有当仁不让之意。”
假楚侗说完脸上现出得色,腰杆随之亦拔直不少。
问天生见他厚颜如此,嗤之以鼻,冷哼怒视,满脸鄙弃,假楚侗目光扫见亦对他故作蔑视,不屑冷对。
十三心中烦乱,催促道:“莫说废话,继续往下讲!”
假楚侗道:“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本来一切和和美美,有着说不尽的惬意,可谁料,我骊山宗里却连连发生了几件怪事儿,你道那是什么怪事?”
假楚侗说完,故作神秘的看向十三,见他一脸冷寒,不由暗自咋舌,目光一转看向问天生,就听他大声怒斥道:“卖什么关子,赶紧往下说。”
假楚侗把嘴一撇,略有不甘的道:“呆头呆脑,毫无乐趣。”
问天生一听刚欲发作,就听他又道:“原来是我宗弟子、同袍莫名死亡,接二连三,不光如此,那死尸停放庭院,不除一刻竟都莫名消失。
如此一来,全宗上下尽皆费解,人心惶惶。
没多久,竟连我们宗主与那楚堂主也都相继消失不见,无迹可寻。
噢,对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我们骊山宗的第一大美人喻大小姐。”
十三一听此处,心头登时一慌,眼前随即拂过一张绝美艳丽的容颜。只不过,十三瞬间将那悸动强行按下,皱眉苦思——这假楚侗所言也真是夸张,按他所说,骊山宗之人俱都死后消失,可楚兄与那喻姑娘分明好好的,已投秋茗庄而来,所谓死亡已是后话,自己亲历,绝无差错,这又该如何解释?
十三不解,刚想问寻,就听假楚侗声情并茂的又道:“死亡人数越来越多,人们也越来越恐惧。
终于,有天下午,掌宗执事火应吾命人将我召到了他的府邸。
骊山宗人都知道掌宗执事与我堂主向来不睦,二人势同水火,难以相容,如今大难,堂主无踪,我被单独召见,自然不知其意如何,生死难辨。
果不然,掌宗执事见了我,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楚堂主的坏话。
我一时气恼,强言反驳,据理力争。
不料,掌宗执事冲冲大怒,说是带宗主之命立即遣散了我温玉堂上下百十余号的弟子同袍,并且还威胁我和我的家人,若不听他调遣,违逆其意,必定落得身首异处、家破人亡。
慑于淫威,我不得不斟酌轻重,被迫听命于他。”
问天生听到此处终是难忍,冷笑一声,抢白道:“你这乜汉本事低劣,胆小如鼠,除了有张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臭嘴,还有什么本事值得利用,他找你做事也真是滑稽!”
假楚侗一听登时发怒,道:“你这恶贼知道什么,难道我长得帅,人又机灵不行吗?”
十三一听紧忙制止道:“莫说废话,往下如何?他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