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祖堂前、捉放贼

喻泰晟心中疑惑,迈步走去,可就在这时突听远处拐角里传来一阵喧嚣,紧跟着,那些藏身诡异屋舍里的堂主簇拥而来。

喻泰晟眉头一皱,暗道:奇怪,这些人竟真的回来了。

“少宗主?”

有人突然望见喻泰晟,几声欢呼,拼命奔来。

喻泰晟挥手致意,还未开口说话就见一众堂主蜂拥而至,接连跪倒,口呼少宗主,一时间恍如隔世,纷纷流泪怅然,如鲠在喉。

喻泰晟紧忙招呼众人起身,朗声道:“诸位弟兄,逆贼祸乱,你们都辛苦了,我喻泰晟······”说着竟哽咽难言,万千懊悔拂然于胸,再难开口。

有人一见动情道:“少宗主,我等得天佑护,重见天日,今能再见少宗主天颜,实属累世积福,幸福之至矣!幸福之至矣!”

众人附和,喻泰晟亦也动情落泪,道:“好好好!喻某亦也幸福之至。”

这时,远处守卫的门人望见喻泰晟紧忙大声高呼道:“少宗主老爷回来了!少宗主老爷回来了!”

话音一落,骊山宗里又起喧嚣,不一时,数百门外人蜂拥来迎,一见众位堂主尽皆骇然,继而欢呼雀跃,亲昵非常,簇簇拥拥的一同赶往济慈堂。那里,老宗主喻闵行与十三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济慈堂乃骊山宗祖庙,平常都有专人把守打理,可自打火应吾掌权管事之后,这里便废弃,成了无人打扫的破败之地。

今日,老宗主在此设堂聚众,想来也有深意。

众人匆匆相携,快步入堂,见过老宗主,尽都痛哭流涕,动情不已,那老宗主亦也挥袖抹泪,直言‘甚好’也不知那好字何来,总之堂中凄凄语切,尽是死后重生,诉不尽的欢喜之情。

喧哗过后,老宗主急令众人纷纷落座,又叫喻泰晟亲自主理火应吾一事。

喻泰晟整理思绪,暂时忘却曲弱凌一事,站在堂中高喝一声道:“带逆贼火应吾!”

门外有人应喝。

少时,两个门人气势汹汹的架着火应吾进了堂内,用力将之掼掷于地。同时,门外一声麒麟叫,那火麒麟圆满完成任务,摇头甩尾,纵在飞空,消失不见。

众人目光尽皆投向火应吾,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喻泰晟望了一眼老宗主,得到允示,慢慢踱步上前,略作沉吟,俯身蹲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慢慢将他拉起,目光如刀的盯看半晌,突然恶狠狠的道:“火应吾,为什么?”

火应吾怯懦的看了一眼喻泰晟,随即将目光移开,小声道:“少宗主,我······”

喻泰晟一把将他松开,大声苦笑,目光投向门外高悬摇曳的点点灯火以及漆黑不安的夜色,悲痛而又绝望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喻泰晟哪里对你不好?整座骊山宗,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尊权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来无人敢与阻拦。便就是我,只要你张口,我从来都无不允。”

喻泰晟说着慢慢起身,收敛目光,悲叹一声,又道:“即便如此,你还待如何?你囿我?杀我?还铲除异己、怒乱山宗?完全视我山宗基业于不顾,你究竟意欲如何?”

喻泰晟说着说着倏然拔高声音,目眦欲裂,面红耳赤。

火应吾闻言瑟瑟发抖,慌忙趴伏在地,连声道:“少宗主,对不住,我火应吾不是东西,枉负了您的栽培,我天良丧尽,愧对您和全宗上下的信任与期许。”

喻泰晟眼眶噙泪,再次俯身,一把将他拉起,语声突变冰冷,道:“说,你如此举止,究竟意欲何图?”

便在那一霎,十三和岳霖悠然同时惊呼‘小心’并双双出手。

十三抢下火应吾手中刺向喻泰晟小腹的短剑,岳霖悠然则使尽全身气力,一脚将他蹬出大堂门外。

喻闵行双手一拍座椅,猝然站起,声音洪亮的道:“来人,再将这火应吾提到近前来。”

门人应诺,七手八脚的重又将火应吾架了进来,走到喻泰晟面前。

喻泰晟盯着火应吾连连摇头,泪水倏然滑落,依旧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

火应吾被人架着,傲然狂笑,继而恶狠狠的道:“为什么?姓喻的,你自己难道不知?”

众堂主一听尽都高声怒喝,道:“姓火的,祖堂之上,休要猖狂!”

火应吾满脸不屑的望了一眼众人,冷哼一声,继续狞笑,道:“喻泰晟,你刚愎自用、独断专行,遇事还常常不识进退,自以为是,下人眼里,你是什么?哈哈,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就是一个人人不齿鄙弃的跳梁小丑,说道底,你就是一个笑话,哈哈。”

火应吾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尽皆扎耳难听,蹙眉难语。

喻泰晟脸色煞白,浑身颤栗,慢慢向后退去数步,两个门人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喻泰晟用手指着火应吾,面色痛苦,将信将疑的道:“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火应吾失声冷笑,嗤之以鼻,脸色一转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一旁、多管闲事、谨慎以待的十三与岳霖悠然,刚要说话就听岳霖悠然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若你这般恬不知耻的撅竖小人,哈哈,可不光是人人得而诛之了。依我说,车裂马踩、五马分尸,最破也得扒光衣服,游街示众,然后乱刃分尸,剁成肉泥,拿去喂狗!”

一帮门人听罢尽皆抚掌呼应,道:“没错,恶贼歹毒,作恶多端,就该如此下场!”

喻闵行眉头紧锁,望了一眼众人,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他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盯着火应吾,喜怒无形与色。

火应吾没有理会岳霖悠然以及众门人的奚落,连连摇头诡笑,半晌,突然抬头,牙关一咬,语声坚定的道:“好!尔等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我火应吾今日临死之前就把所有的话语讲述清楚。”

喻泰晟说完看了一眼喻闵行,又把目光落在喻泰晟身上,道:“没错,火某平日没少受你少宗主的恩待,可那又如何?我火应吾一身本事,天纵奇才,本该绝古铄今、纵横天下,可没办法,只有蜷身缩首,整日价的陪伴在你这庸才身边,卑躬屈膝,谄媚奉承,嘴里说的尽是些昧着良心的睁眼瞎话,老子受够了!受够了!”

火应吾说着突然奋力挣扎,竖目横眉,继续道:“说到底,都是你喻泰晟命好,生来摊上个有本事的好爹,你子承父业,高坐骊山宗少宗主之位,试问,你何德何能,有何资格?”

喻泰晟面色铁青,奋力甩开众人,猝然发笑,向前走近,恶狠狠的道:“腌臜小人,原来你早就有了异心,亏我亲人一般待你,而你却将我视作仇敌?”

火应吾纵声冷笑,将嘴一撇,傲然道:“你不配!”

“啊!”

喻泰晟纵声咆哮,声嘶力竭。

“晟儿,住手!”

喻闵行慢慢起身离座,脸色阴沉的冲着正欲伸手掐捏火应吾的喻泰晟低声喝止。

喻泰晟怒不可遏,猝然收手,回头盯着喻闵行,满面愤怒,尽显无措。

喻闵行慢慢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语声和蔼的道:“莫恼,凡事都有爹爹在,不怕!”

喻闵行说完目光紧盯火应吾,略微颔首,道:“火应吾?”

火应吾一见喻闵行喜怒无形与色,语声略带慈祥,不由心头一冷,紧忙回应道:“老宗主!”

喻闵行哈哈大笑,连连击掌,道:“好!你竟也有心,还愿叫老朽一声老宗主,甚善!甚善!”

喻闵行说着目光微举,扫视一眼众人,高声道:“诸位新朋老友,我老朽早年薨逝,撒手人寰,扔下了这骊山宗的一大摊子乱事与我这不成器的晟儿,你们看,刚刚这姓火的后生都当着大伙明着教训我老朽教子无方,累及庸惰,使之成了一块庸才,想想,也是我之过错,人家火执事说的一点没错。”

喻闵行说着看了看禁锢火应吾左右的门人,笑了笑,道:“放了他吧!”

众人闻言尽皆一呆,喻泰晟更是急声道:“父亲?”

喻闵行闻言猝然翻脸,怒声叱道:“跪下,你个无用的东西。”

喻泰晟一听言紧忙屈膝跪倒,哑然失声。

喻闵行脸色一转,继续道:“火执事,你本事不小,看来若叫你出了这临叶山,不不不,是出了这青都海岛,到了那中原腹地,你火应吾一定会可以为一个开疆拓土的大将军,弄不好,亦会成为一代君王帝主,也未可知。”

火应吾不知喻闵行此话何意,紧忙慌声搪塞,道:“老宗主,你莫怪,刚刚火某一时失言,发了几句牢骚,做不得准,还请您勿要多心,也勿再出言奚落晚辈才是。”

喻闵行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连连摇头,道:“嗯,不可,不可,刚刚火执事当着众人之面念及我儿之庸,言语铿锵,掷地有声,老朽又不是那老眼昏花的没用东西,岂能将执事老爷的慷慨陈词给听得差了?”

火应吾一听这话,突然脸色骤变,倏然失笑,暗道:好你个老狐狸,说了那许多,原来是替你那没用的儿子来寻找脸面来了。好,我火应吾便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看看你如何护犊寻脸。

喻闵行看着肆意狂笑的火应吾眉头一皱,伸手拉起喻泰晟,恨铁不成钢的道:“孽子,我喻闵行一生江湖叱咤,雷厉风行,可到了你这里竟却变得如此窝囊不堪,真真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喻闵行说着用力捏了捏喻泰晟的肩头。

喻泰晟肩头吃痛,龇牙咧嘴,可扭头观看之际就见喻闵行那抓捏的手指突然指向了门外,同时严重露出一缕凶戾的冷光。

喻泰晟猝然醒悟,肩头用力,猛然甩开喻闵行,怒声道:“说什么?到底还不都是您老的错,如今又来怪我。”说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火应吾,怒声道:“姓火的,你记住了,老爷子今日有意偏袒于你,我亦无力反驳,但你给我记好了,我喻泰晟与骊山宗从此与你一刀两断,再无半点瓜葛。你若知趣,立刻给我滚出临叶山,永远不许再踏进半步。假若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临叶山,定然不饶。”

喻泰晟说完扭头又冲喻闵行一抱拳,满脸不甘的道:“父亲,孩儿这般处置,您可满意了?”

喻闵行一听抚髯大笑,道:“如此甚好!晟儿,你已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的道理,要知道,在这世上冤家宜解不宜结,成大事者亦不拘小节,虽然火执事一时走火入魔,误走歧途,若下不少祸端,但想来总归他是我山宗门人出身,你略作惩戒,将他驱逐山门,保存一条活命,一来彰显你这少宗主的仁慈大度,二来也是念这世事山高水长,不意相逢,假若有日再见,天色如何谁又知道,万一有人得势通天,权倾天下,但有念及,或也有个帮衬,你说是不是也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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