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月被困绿晕之中一直盯着药亭,突然炸裂让她魂飞魄散,好在一切过后,她能看见魔格野安好无损的躺在地上,虽然仍旧晕厥不醒总要好过尸首分离的好。
此时,怪物追撵陆遂兴而来,那惊惶的叫声又惹起了她的紧张,扭头一看大吃一惊,随即大声欢呼,道:“是师父老爷来了?野儿,你快醒醒,是师父老爷来了!”
翼月说着舞手弄脚,困在绿晕之中拼命挣扎,冲着那已到近前的怪物道:“大头怪,快,救野儿!快!救野儿!”
大头怪止住脚步,哇哇怪叫,四下乱看,急的翼月忙道:“在那里!在那亭子里!”
大头怪一听扭头就跑,径直冲向了旁边的一间破败屋舍,翼月一见紧忙道:“回来!快回来!你这该死的蠢猪,野儿不在那里!野儿不在那里!”
马啸灵有些讶异,快步出了药亭,来在空地之上,满脸戒备的盯着大头怪,满头雾水,还不等他看清大头怪的样貌,就见它一头扎进了屋舍废墟之中,没了踪影,耳畔听得翼月叫嚷,不由昂首看了看虚空被困的翼月,道:“那什么东西?你们竟认识?”
气喘吁吁的陆遂兴一听马啸灵问话,不等翼月应答,紧忙迎了上来,抢着道:“仁兄,你怎么了,为何刚才要将我抛出墙外?”
马啸灵满脸怒意,陆遂兴一见讪讪退后,连连点头,道;“好,仁兄你心情不好,陆某明白!”说着,回头一瞅那屋舍废墟,道:“我想说,那可是一头猪么?”
马啸灵冷哼,道:“没用的东西,胡扯什么?本尊慈悲,原想饶你一命,可你不知死活,为何还敢回来?”
陆遂兴一愣,有些不悦的道:“仁兄,你这是怎么了,冷言冷语的,净说些外道话,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得讲义气,无论你如何对我,可我陆遂兴在凶险之前绝对不能舍去兄弟,自己独自离去,如若你再固执己见,分明是小瞧我陆遂兴了!”
马啸灵气急一笑,挥手再次打出一团绿晕,裹住陆遂兴突然飞上了天。
陆遂兴大骇,手刨脚蹬的急声道:“仁兄,你这是作甚,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了,你快把放我下来,我哪里说错了,你与我理论就是,何故又突然把我抛上了天,你这也太羞辱人了!”
陆遂兴说着拼力冲撞绿晕,可不想那绿晕随着他的乱动一起晃动,越来越紧,想要摆脱简直势比登天。
无奈之下,陆遂兴长叹一声,垂下双臂,有气无力的道:“仁兄,咱们君子之交,有话讲在当面,你若不喜我陆遂兴,请你把我放了,我陆某拍拍屁股,转身就去,从此再不打扰半分,你看可以吗?”
马啸灵睨了一眼陆遂兴,不置可否,转身又往药亭之中奔去。
进入药亭,马啸灵左右环顾,只见四人俱都倒地不起,昂首再看天穹,唯见墨染深幽,不见半点光明。
他突感心绪沮丧,怅然悲叹,想想自己运筹帷幄、胜券在握,可苍天不佑,好事多磨,事态急转直下之后几乎没了盼头,可就在自己穷途末路之时突然又傍上了一个倚仗,原以为可以借助他的力量烧炼丹丸,筹谋再举,谁料,眼前又横生枝节,前路未卜。
“算了,天下之事波云诡谲,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眼线最为紧要的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另寻他路。”
马啸灵想罢,低头再看四人,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老匹夫,今时今下可就莫怪本尊不讲信用了,实是你这家伙太过跋扈,刚愎自用,与你为伍,我魔域上下定然大事难成。”
马啸灵说完嘿嘿诡笑,撑双臂挥出一团绿晕,蒸腾缭绕,煞气森森。
“眼下大海归处已毁,回头路难,天下之大更无别处可去存身,莫不如先把这几人缚了,带回娑罗山天妄魔城暂做调整,烧火炼丹,重新图谋。”
马啸灵想着慢慢将那绿晕洒向四人,眼中倏然耀起了一团快意的光芒,就好似此后诸事尽在他的掌握,胜利将成。
蓦地。
一阵冷笑从十三体内传来,继而不等那绿晕落入四人体内,竟都一并的被他吸纳而去,少时,光色一闪,消失殆尽。
马啸灵大惊,慌里慌张的向后退去,瞠目结舌的瞪着十三,道:“可恶小贼,你搞神秘名堂?”
话音落处,十三倏然跳起,就像一阵风般到了他的眼前,诡异一笑,接连摇头,道:“恶魔,你祸殃天下,罪不容诛,如今末路穷途,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马啸灵脸色惨白,道:“本尊搞什么名堂要你操心,小贼,赶紧受死才是。”
马啸灵说完再次挥使绿晕,强势出击。
十三稳若泰山,眼盯马啸灵只顾一味诡笑,毫无半点举动,任由那毁天灭地的绿晕尽数落进他的躯体之中,竟然不起半点作用。
马啸灵骇然惊心,怒声咆哮,浑身一抖,只见团团黑烟、绿晕蒸腾而出,恍若诡异狼烟,瞬间弥漫开去,同时那一把正义刚直的风磨剑亦也变得绿晕缭绕,阴森诡异起来。
“可恶小贼,你屡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日若不给你来个了断,本尊便虚得了一个魔尊之名,从此再无半点颜面行走三界了。”
马啸灵说着陡然驭起浓烟气晕兜头砸向十三,同时风磨剑光寒一闪,猛刺十三前心。
十三眼见来势凶猛,心中不敢大意,慌忙镇定精神,刚想全力应战却不料头脑一阵眩晕,地转天旋,全身之力再不受半点控制。
“啊?!”
十三惊叫,那一双赤瞳瞬间又变得浓艳了不少。
轰!
啊!
一声闷响,一声重伤后的惨叫。
十三倒着飞出药亭,接连撞翻两道围墙,猝然落在了达幕城的冰冷街道之上,骇得那一只夜里寻食的夜猫惨叫一声,纵跳着冲进了暗巷之中。
夜,终归黑暗。
城,终也静默。
十三倒地半晌不起。
大获全胜的马啸灵傲然大笑,阴恻恻的道:“黄毛竖子不自量力,胆敢与本尊对敌,真是以卵击石,不知好歹。”
马啸灵说完再挥一团绿晕急取魔格野三人,怎知这时大头怪一声怪叫,从废墟之中猝然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飞来,骇得马啸灵紧忙侧身一闪避了开去。
躲开大头怪,马啸灵怒不可遏,一剑挥出,绿晕疾去,猝然斩掉了大头怪的一只羽翼,痛的它惨叫一声,跌落空中。
马啸灵怒喝,道:“可恶畜生,竟然连你也敢来与本尊捣乱?”
话音一落,大头怪突然又拔地而起,那断了羽翼的地方鲜血不止却又突然长出了拳头大小的一块肉瘤,随即伴着它的两声悲鸣,那肉瘤迎风暴涨,瞬间又成羽翼模样,赫然沾满殷红的鲜血。
“咦?”
马啸灵惊呼,横剑怒视。
大头怪摇头晃脑,再次冲撞而来,直接撞翻了囚困陆遂兴和翼月的绿晕,瞬间到了马啸灵眼前。
马啸灵心中有了防备,抛剑疾斩,同时纵身跃在空中,隐没身形。
一剑斩破大头怪的肩胛,惨叫声声,大头怪再次翻落而去,尚未坠地,马啸灵化猝然作一团墨绿烟雾,冲入大头怪体中,轰然一声将它炸的四分五裂,死于非命。
马啸灵重新现身,飘然落在药亭之中,身后四下烟晕蒸腾,气势汹汹。
马啸灵傲然环视四周,但见一切终于归复平静,才又出手再次拿去魔格野三人,同时又暗自使力,想要将那落在街头的十三一并捉回,毕竟现在看来,这四个拥有玉牌的家伙都非比寻常,一旦投炉烧炼必定收获不小。
魔格野三人终于被困进了绿晕之中,正要收敛囚困之际突听一声龙吟,破空而来,紧跟着一盏佛灯缓缓降下,直将那漫天弥漫的烟晕映的明如白昼。
“不会贼秃?他怎么来了?”
马啸灵仰望佛灯突然惊呼,心中顿生隐隐不安。
佛灯稳下,光芒四溢,温暖祥和。
少时,就见不会大师跨坐一条鲜艳赤龙破空而至。
“阿弥陀佛!”
不会大师双手合十,飘身落在马啸灵眼前,面容庄重慈祥。
“不会贼秃,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又想来蹚浑这水吗?”
马啸灵怒焰呵斥,目眦欲裂。
不会大师淡淡一笑,道:“施主,因果轮回,劫数已定,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赶紧放下屠刀,回头归岸么?”
马啸灵纵声狂笑,道:“老贼秃,你休再念那王八经,本尊向来不懂什么轮回因果,今日你既敢出来乱管闲事,那本尊也便对你不客气了。”
马啸灵说完双臂一挥,突见苍穹里射来一团云光,不由面上一喜,道:“多谢老友帮衬,今日你我必定功成,乾坤逆转。”
说话间,就见那云光到了他的头顶三尺高处,倏然铺展,白光夺目,垂下万千流苏光耀,落尽身体,顿觉神力厚重,源源不绝。
马啸灵嘿嘿狞笑,不等流苏落尽,突然一剑挥出,随即一道浅绿剑气呼啸而出,只等到了不会大师面前竟倏然多了几分黑晕。
不会大师再颂佛号,浑身瞬间罩满金光,紧跟着一道法印现在眼前虚空之中,看看抵住那强势而至的剑气。
轰!
一声闷响,法印消毁,不会大师口土鲜血,踉跄退后。
恍惚一霎,马啸灵飘身欺近,面目狰狞的道:“没用的秃驴,不自量力,我看你等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话音落处,举手一掌拍下,便在这时佛灯一转,落在了马啸灵的头顶上方。
“我佛慈悲!施主还请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不会大师依旧双手合十,面相庄严。
马啸灵拧眉诡笑,恶狠恶的道:“回你个鬼头的岸,本尊便是天下最大的岸,老贼秃,你有眼不识泰山,还是赶紧去死吧!”
嘭!
一掌重重拍落。
不会大师惊呼,双目惊恐。
“无生?无生?”
赤龙水生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推开不会大师,硬生生的接下了马啸灵的一掌,顿时伤的骨断筋折,心肺碎裂。
不会大师紧忙上前抱住水生,连连呼唤。
水生躺在不会大师的怀中勉强微笑,轻轻摇头,道:“老人家,我······我现在叫水生,叫······叫水生,不再是那个······那个惹您生气的小猴子无······无生了,我也不能再······再叫您······师父了,因为我······我有了新的师······师父,他对我很好,我······我现在就去陪······陪他了,您自己要多······”
水生最终也未能说出那句心中最想对不会大师所说的‘保重’二字,他在灰飞烟灭的一霎脸上带着笑容,那是他最想的结果,那老和尚的怀抱是这世间最为温暖的港湾,也是他内心一直恋恋不舍的家园。
他用自己新得的躯体替自己的恩人、师父、家长挡下了那致命一击,他的笑是一种幸福,当然,这幸福叫人见了一定会心疼,甚至悲伤。
可不会大师却笑了,笑的依旧慈祥。
他就那么静静的怀抱着一片虚空,眼睁睁的看着水生的身体一点点化作灰烬,然后飘散四去,仍然满面微笑,面目慈祥,就像多年前眼看无生犯错却不忍责罚的一般。
他为无生感到高兴,他知道这孩子的心一直都是暖热的,更知道他的心一直都在风凉寺里,不然他又怎会趁夜摸回寺里,偷偷到了那被称为‘风凉’的浮屠塔上暗暗流泪,久久不舍离去。
曾经调皮捣蛋的小猴子终于长大了,知道了承诺的重要,更知道了情绪内敛的深沉。
只不过——
不会大师不悲伤,他淡淡的看着一片灰烬慢慢的升上了天空,耳畔里传来的尽是翼月不住的呼喊与陆遂兴的阵阵惊呼,可这喧嚣却解不了他内心对这孩子的祝福。
马啸灵嘿嘿诡笑,满面得色,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又胜一城的瞬间竟被头顶的那一盏佛灯给囚困下来,等他反应过来,再想移挪却已势比登天。
“不会贼秃,你好卑鄙,竟敢偷袭本尊?”
马啸灵拼力挣扎,怒声叱骂。
不会大师静默半晌,慢慢起身,理了理心绪,突然转身冲着马啸灵诵了一声佛号,道:“妄图施主莫要嗔怒,老僧秉依佛法,不强人所难,只劝这茫茫苦海回头是岸!”
马啸灵突然狞笑,口中骂骂咧咧的挣扎不止,就在这时,空中浓烟之中突然伸来一只大手,猛地拍落那一盏越显明亮的佛灯。
禁锢一去,马啸灵重获自由,口中叫骂顿时止住,毫不迟疑的出手再伤不会大师。
不会大师淡然而立,静看马啸灵,道:“妄图施主既然执意不肯回头,那不如先将这马捕头放了,让老僧与施主好好较量一番,如何?”
说话间,又有一道法印出现,阻在二人中间,不断乱转,恍如圆盘。
马啸灵诡笑,猝然收手,却在暗地里打出一团绿晕,混在那不断奔腾的烟晕之中到了不会大师身后猛然撞击而出。
不会大师话刚落地,突遭重创,一声痛呼,扑身到底,口吐鲜血,几个挣扎却难站起,虚空里的法印随之消无。
“大师?大师?”
刚刚眼见水生惨死的翼月一见大师又遭重创,不由心生忧急,怒声疾呼,拼命挣扎,只可惜她身困绿晕,无力回天,眼睁睁的看着只有焦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