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凶雨恶、缚老贼

蓦地。

一阵脚踏积水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时,有个男人恶声恶气的道:“小婊子,有点本事,都关进大牢了还能叫你逃离出来,看来不把你的手脚斩了,你是老实不了了。”

话音刚落就见前处街角里突然冒雨冲出一个浑身透湿的老者,腋下紧紧夹着一个业已四肢低垂的柔弱身影,是男是女竟难以分辨清楚。

十三和马啸灵一见互相对视一眼,举步站到大路中央,恍如两座金刚一般阻住去路。

那掳人的老者本来雨中捉人,再得收获,喜难自控,可突见两个汉子雨中阻路,神色不善,不由猝然止步,慌慌张张的看了两眼,略一迟疑,转身欲向路旁的小巷奔去。

马啸灵一见怒道:“站住!你这恶贼,还想往哪里逃?”

老者一怔,止步回身,瞪着马啸灵,恶狠狠的道:“什么东西,竟然敢管大爷的闲事,你是活得你不耐烦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青影一闪,随即脸颊重重的挨了两巴掌,正自愣神恍惚的一霎,突觉腋下一松,所捉之人已被十三抢去,刚想伸手争抢,就觉腹部一痛,随即倒着迭出两丈开外,狼狈不堪的跌落在雨水之中。

十三慢慢收脚,手抱被掳之人,怒目凝视,这时马啸灵业已飘身到了老者面前,趁他尚未爬起之际,一脚踏在他的前心之上,怒声道:“怎么样,现在我能不能管你的闲事了?”

老者大骇,双手抱紧马啸灵的双脚,连连点头,苦声哀求道:“能能能!刚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冲撞了大爷,还请大爷海涵,饶小的一命啊!”

马啸灵目光如刀,紧紧盯着老者,沉吟片刻,慢慢将脚挪开,矮身蹲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力提了起来,掷地有声的道:“想求活命?那还得看你有没有那运气,走,这便与我同去衙门见官!”

老者一见脸色大变紧忙拱手作揖,急声哀求,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见不得官啊!”

马啸灵冷笑,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说着拉起老者,跌跌撞撞的到了马车前,打开囚笼,不由分说,一把将他塞了进去,任那老者如何哀求都不置一词,随着那一声锁头的闭合,老者突然绝望的瘫倒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期终于到了。

十三抱着被掳之人终在马啸灵捉获老者的一霎看清了她的面目——赤发蓝瞳,容貌清秀,原来是个少女,仔细再看,竟有几分相熟。

蓦地。

十三思绪一转,猝然大惊,突然失声惊呼道:“小鹀?你是小鹀妹妹?”

确然,小鹀辞别魔格野,将那小女孩送回家中,妥善安排,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了达幕城,按着魔格野所指方向,一路探寻而来。

行路间,不想那大雨骤来,阻路难行,无奈之下,她寻了一处避雨存身的破败废墟,暂时停了下来,怎奈那雨势不歇,心中又急于寻见古贺追风,想探究竟,是以咬牙苦撑,冒雨逆行。

如此,艰难之下,不知行了多时竟在这路间巧遇冒雨回家的赶车人。

那赶车老者刚从卿怨宫里得了几锭烫手的银子,心中兀自欢喜难休,正打算回家买些酒肉,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和家人,岂料远远的望见小鹀孤身冒雨,赶路急行,不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慌张张的弃了马车,借着风雨朦胧,避到一侧的屋舍背后,略作喘息,高声呼喊两声‘小黄’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小鹀惆怅行路,突见雨中有人出现,心中大喜,又见他是老者,多想面善,于是紧忙快步上前,打个问讯,道:“麻烦老伯,请问这里可有一个住着道士与异族女子的庄园?”

老者闻言一愣,紧忙道:“你这孩子,雨这么大,不好好的待在家里,出来找什么庄园?别说没那庄园,就是有,你也不必这般冒雨觅寻,行色匆匆啊,难道你就不怕这风凉雨寒染了病恙?”

小鹀一呆,心中倏然拂过一丝温暖,就听老者继续道:“好了!赶紧回家吧,免得你父母担忧。你看看你一个女子家,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老者说完,步履蹒跚的向路对面走去,口中兀自喊着小黄,语声忧急。

小鹀一见瞬间泪目,雨水拂面,裹带泪痕,扑簌之际心中顿时悲郁难当,哭声道:“老伯,我被坏人虏获,关入地牢,今有幸逃脱,捡回一条性命,您若知道那庄园的去处,还请如实相告,小鹀必定感激不尽!”

老者听罢心头又是一惊,一来没有想到这小女子竟是个越狱的逃犯,二来意外这小女子竟是个独身的孤鸟,早知没有帮衬,自己何必要多此一举给她演上这一出戏。

老者诡笑,猝然转身,快步奔到小鹀身边,脸色骤变,阴恻恻的道:“好啊!老伯知道那庄园在哪儿,这便待你前去,如何?”说着伸手便要抓拿小鹀。

小鹀毕竟戒备,虽然刚刚因于着急,一时错认良人,但见老者转身归来,神色有异,心中早有提防,一见他出手行凶,紧忙转身便逃,口中道:“老伯,我不想去那庄园了,您也请早些回家吧!”

老者狞笑,快步追赶道:“小姑娘,做人要言而有信,老伯我既然说要带你前去就必然说到做到,来,随我一同前去吧?”

小鹀大惊失色,仓仓皇皇的向来路奔回,可她毕竟年幼,又是女子,怎能奔的过这整日游街串巷,到处捉人作案的老者,不过几步,便被老者追进了一条小巷,随即脚下一绊,跌倒在地。

惊惶之中,老者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小鹀随即一声惊叫,老者上手对她拍出一团迷香,可怜小鹀就此昏迷过去,若非机缘巧合,十三和马啸灵二人及时出现,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十三不断呼喊小鹀,只见她浑身绵软,沉睡不醒,一时间急的手足无措,语声也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马啸灵锁好老者,走到十三旁边,见他如此急慌,刚要问寻,就见小鹀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顿时心中了然,转身重又回到囚笼面前,怒声道:“交出解药!”

老者一怔,随即装傻充楞的道:“什么解药?莫名其妙!”说着,将头一扭,抵在囚笼一边,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轻视状。

马啸灵一见登时怒火中烧,张手取来风磨剑,毫不迟疑的递到老者的咽喉前,怒声道:“老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的狗头?”

老者吓得脸色煞白,浑身瑟瑟,紧紧盯着那冷煞森寒的宝剑,就见雨水落在上面纷纷四溅,杀气迫人,紧忙道:“信信信!大爷,求你快把剑撤了,我这就给你解药!这就给你解药!”

马啸灵一听慢慢撤剑,死死盯着老者。

老者面容沮丧的伸手入怀,取来解药,颤颤巍巍的递到马啸灵眼前,马啸灵盯了一眼那略显粗糙的瓷瓶,怒声道:“你休要与我耍心机,先将此药服下试试!”

老者一怔,马啸灵立时又将风磨剑递进了囚笼,恶声道:“快!若敢乱想,立即索尔狗命。”

老者一见马啸灵怒气冲冲,又见那风磨剑杀气再来,哪还敢再有他想,紧忙打开瓷瓶,吃下解药,马啸灵随即宝剑一挥,从老者手中夺过解药,拿在手中,紧紧盯着凝视半晌,就见老者无奈摊手,满脸委屈的道:“大爷啊,这真是解药,绝无虚假,若有半点不是,老朽必定不得······”

马啸灵瞪了他一眼,不得说完,转身又道十三身旁,道:“她中了老贼的迷香,这是解药,赶紧与她服下,不刻便可醒转。”

十三一听紧忙抢过解药,同马啸灵一起给小鹀服下,果不然,没过多久,小鹀依在十三怀中嘤咛一声醒转过来,双目茫然扫视一眼迷蒙冰冷的风雨,突觉自己被十三搀扶,心中骇异,一把将他推开,慌里慌张的逃出数步,摇摇晃晃的站在雨中,怒声道:“恶贼,离我远些,不然我小鹀······”

十三一见,紧忙道:“小鹀莫怕,你快看看我是谁?”

小鹀双拳紧握胸前,满面戒备的盯着十三上下看了几眼,突然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喊道:“少领主哥哥,是你?真的是你?”

小鹀说完,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一头扎进十三的怀中,失声痛哭。

十三动情,泪湿眼眶,伸手抱紧小鹀,慢慢的安抚道:“好了,小鹀不哭,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小鹀哭泣半晌,心绪终于稳定下来,慢慢离开十三的怀抱,挥袖抹泪,倏然浅笑,一瞬间心中有了倚仗,精神顿时大好!

此时雨急,马啸灵一见紧忙道:“十三兄弟,此地非讲话之所,你我还是去趟衙门吧,一来把这贼人交官,二来说不好,今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还需你鼎力相助。”

十三一听点头应是,紧忙扶着小鹀上了马车,二人一同驱赶,匆匆忙忙赶往衙门。

陆遂兴送走马啸灵后心事重重的返回屋中,捡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眉头紧锁的思虑着赶车人的线索,耳畔里不断传来手下捕快们无所事事的闲言碎语,欢快而又肆意,这声音就如窗外倾盆倒泄的大雨,稀里哗啦,乱坠如豆,令人听了心绪烦乱,惴惴难安。

恰好,这时的知县老爷罗世冉亦也心绪愁闷,抑郁难解,一来失童案发,百姓堵门叫嚣,全然没把他这个知县老爷放在眼里;另一边,金梁府的奴才们狗仗人势,借着府中命案的由头一遍遍的来与自己施压,威逼、胁迫,要求尽快破案,缉拿凶手,假若迟怠必定不能轻饶。

罗世冉踱步内堂,一筹莫展,时而长叹,时而击掌蹙眉,钢牙碎咬,只怪自己这知县做的卑微,更怨这南郡之地不同别处的人事——谁叫他金梁府财大气粗,一手把持了这官府门第的命脉了呢。

“老爷,大事不好了!”

突然,一个丫鬟慌里慌张的奔进屋子,急声大喊。

罗世冉大惊,瞬间骇出一身冷汗,匆忙回身,盯着丫鬟怒声道:“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有话好好说,又出了什么事儿?”

丫鬟面红耳赤,回身一指门外,道:“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她······她······”

罗世冉一听紧忙快步出门,口中道:“老夫人她怎么了?”

丫鬟紧随其后,急声道:“老夫人她突然四肢发冷,面色惨白,也不知······”

罗世冉不等丫鬟说完,怒声道:“有没有唤郎中?”

丫鬟紧忙道:“奴婢急着来见老爷,还未及召唤郎中。”

罗世冉大怒,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唤郎中?”

丫鬟一听慌张点头,转身拐去别处,急匆匆的去寻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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