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遂兴笑过,紧忙走到十三面前千恩万谢,感激之辞不绝于耳,这时就听屋中的罗世冉道:“陆遂兴,你先带这位先生与马义士到堂中休息片刻,好生款待,我稍后便来!”
陆遂兴笑容满面,紧忙引着十三等人向外返回。
可谁知,就在马啸灵刚刚挪步欲走的刹那突觉头脑一晕,身子晃了两晃,险些跌倒,小鹀无意回头,一见此状,紧忙上前将他搀住,柔声道:“马哥哥,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马啸灵连忙摇手,呼吸急促。
十三走在前处,突闻小鹀问话,回头一看,不由大骇,转身到了马啸灵面前,道:“马兄,你怎么了?”
马啸灵脸色煞白,语声虚弱的道:“没事,就是感觉有些头晕,约略一会儿便好了!”
陆遂兴亦也快步赶回,从小鹀手中接过马啸灵,随同十三一起搀扶着,道:“仁兄,莫不是淋雨着凉,染了风寒?我们还是赶紧到堂中坐下休息休息,喝碗热姜汤,暖和暖和吧!”
马啸灵微微点头,被二人架着到了外间堂下。
马啸灵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之上,脸色煞白,喘息急促,全然一副卧床已久,大病缠身的样子。
十三一见心里着慌,刚想驱使怪钟与一品珠替他医治,就见马啸灵扭了扭身子,倏然诡笑,阴恻恻的道:“莫慌!莫怕!莫担忧!我与这小朋友一见如故,早已定下联盟,发誓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尔等尽管放心,我无恶意。”
马啸灵说着瞄了一眼十三,突然坐直身子,神采奕奕的扫视一眼众人,仰天大笑,随即挺身站起,向前踱出两步,略一迟疑,猛然回头,盯着十三神色夸张的道:“小子,你本事不小,竟然连午尪钟这等宝贝都能降服,看来道行不浅,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等结盟,一同除魔卫道,做一番大事业?”
十三闻言一怔,神色戒备的盯着马啸道:“你不是马兄?你是谁?为何会在我马兄的体内?识相的,快些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一落,就见他头顶蓝光一闪,那怪钟猝然破体而出,飞在十三头顶三寸高处,缓缓旋转,蓝光字符徐徐流转,蓄势待发。
马啸灵一听十三言语发狠,不由抚掌再笑,一等怪钟悬空,不由盎然而视,半晌才道:“好东西!好宝贝!”说着,伸手打了个响指,冲着十三正色的道:“你这脾气也是暴躁,咱们有话好说,先莫动怒嘛,刚刚我也说了,我与这捕头小朋友一见如故,早结联盟,共襄义举。设若我有害他之心,哪还有这多废话与你啰唆?”
马啸灵说完,又发一阵诡笑,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十三将信将疑,仍旧满脸戒备的盯着马啸灵,头顶高悬的怪钟倏然疾转,隐隐起了风声。
马啸灵收敛笑容,望了一眼怪钟,道:“罢了,快快收起你的宝贝,莫再与我敌视。实话与你说,若非事出紧急我也不会借他之口与你传话。”
十三眉头紧皱,头顶怪钟转势渐缓,就听马啸灵长叹一声,道:“世人都知午尪钟乃世间至宝,珍贵至极,却鲜少有人知它一旦出世显威必然会引来灭世大灾。”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转瞬,有个捕快倚门哄笑,道:“这位大仙也太会虚张声势,一个小小的宝贝,若说能翻出小风小浪的估计也许会有,可说什么灭世大灾,哈哈,那也太危言耸听,滑稽可笑了吧?”
马啸灵突然怒目逼视,狠声道:“混蛋小子,不知高低深浅,胡说八道,真若等那大灾大难来了,切莫说这青都南北,便是内陆各处亦都陷入一片汪洋,到那时我看你还敢不敢如此说话!”
捕快受到揶揄,面红耳赤,心中不甘,还想辩驳,就见陆遂兴脸色一沉,向他怒瞪一眼,骇得他紧忙离开门框,将头一缩,躲到了门外。
马啸灵稍作沉吟,转身又冲十三道:“小朋友,你莫不会也像那混蛋小子一样以为我在满口胡言吧?”
十三满脸戒备的盯视马啸灵,见他问的郑重其事,不由淡然一笑,道:“此事虽然不可预料,但我已有所感,想来该是不假。”
马啸灵一听登时开怀大笑,双手一拍,道:“妙妙妙!还是你这小朋友天赋好,有见地。”说着,目光一转,又自看向陆遂兴以及一众捕快,道:“你们这些带刀的,都把耳朵竖起来,给我听仔细了,官衣在身乃是一方平安的倚仗,百姓安泰的庇佑,而非尔等整日堕怠,无所作为的逍遥快活。”
陆遂兴等人一听面红耳赤,纷纷低头。
马啸灵说完,脸色骤变,紧跟着,身子一抖,浑若无力的向下瘫倒而去。
十三一见紧忙伸手搀护,急声道:“马兄,你怎么了?”
马啸灵脸色煞白,倚在十三怀中喘息半晌,惹得陆遂兴与一众捕快俱都围了上来,才道:“莫担心!我没事!”
马啸灵说着慢慢站直了身子,适应片刻,脸色一转,恢复如常。
众人骇异,尽都搔头不解。
马啸灵看了一眼十三,道:“十三兄弟,刚刚发生了什么?”
十三苦笑,道:“马兄像变了一个人,净说些我们听不懂的古怪话。”
马啸灵闻言一怔,倏然想起囵圄,不由眉头紧皱刚要问询其时所言,就见有个捕快匆匆奔来,冲着陆遂兴眉飞色舞的道:“大捕头,招了!招了!全都招了!”
众人不解,齐齐向他看去,就见他扫视一眼众人,道:“孩童失窃案,那老贼全都招了!”
众人闻言大喜。
陆遂兴更是双手连击,原地打转,情不自禁,半晌才冲十三和马啸灵抱拳拱手,告罪疾去。
堂中立时安静下来。
马啸灵若心事重重的走到门前,望着那渐暗的天色以及仍不见歇止的风雨,孑然伫立,静默不言。
十三本想上前作伴,却不料被小鹀拉着坐在了一边,道:“少领主哥哥,小鹀心中有个疑惑,一直想不清楚——”
十三一呆,道:“小鹀有何疑惑,请说,看看少领主哥哥能否与你作答?”
小鹀点头,瞄了一眼马啸灵的背影,道:“上次您带着野儿姐姐一同回家,我们大伙见了都非常欣喜,也知您二人感情浓厚,比翼双飞,可此次······此次······”
十三闻言立时神色暗淡,幽幽的道:“都是我不好,做了错事,害她伤心。”说着,一声长叹,心绪百转,又道:“不过你放心,等寻到你野儿姐姐后我一定会极力忏悔,努力求得她的谅解,到时再携她同回我明月血岛,与大伙一同欢愉如何?”
小鹀连连点头,满面欢喜,可她刚想告知十三魔格野的去向时就听十三突有所悟的道:“小鹀,忘了跟你说,我古贺一族飘零数载,今日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家园。”
小鹀先是一愣,继而欢呼跳跃,满脸诧异的盯着十三道:“少领主哥哥,您说什么?我们真有自己的家园了?我们是不是再也不用困在血岛别境里生不如死、度日如年了吗?”
小鹀的声音惹来了马啸灵的回首与笑意,也惹起了十三心中那莫名伤感的涟漪,他重重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回去看看!”
小鹀手舞足蹈,拼命点头,可不过转瞬却又突然收敛欢喜,道:“少领主哥哥,且慢!归家之前,还请您给我古贺族民做主,将那祸族势凶的逆贼古贺追风给抓了。”
十三看着满面怒意愤然的小鹀突有所感,慢慢将她的双手拉住,约略说起前情,小鹀听罢才抹泪苦笑,内心悲喜交杂,任由十三取出归藏螺,带着她进入其中。
自不必说,进入螺内,重见族人,彼此相见,真似恍如隔世,免不了又一番相拥而泣,悲喜同来。
事了,十三孤身出螺。
临去前,小鹀又拉着十三说起了族中少幼失踪之事以及暗藏脏秽的卿怨宫。自然,也有提及古贺追风与卿怨宫里的关系,话语含糊之中十三竟也能猜出那非同一般的关系。
最后令十三感到欣喜又慌急的是魔格野的下落,虽然心中多少有些怨怪小鹀没有及时告知自己,可他还是笑容满面的挥手作别。
重回堂内,归藏螺倏然消逝,就见陆遂兴匆匆急返,冲着十三二人一抱拳,道:“二位兄台久候了,不瞒相告,那老贼果真是我南郡孩童失窃案的主凶,不过背后筹谋者却另有其人,今下事情明了,事不宜迟,在下便带领手下前往捉拿,无法再作陪二位兄台,若有怠慢还请多多原谅海涵。”
马啸灵一听紧忙客气回应,十三一见陆遂兴转身欲去,紧忙拦道:“捕头且慢!”
陆遂兴一怔,匆忙回头,盯着十三满脸不解。
十三负手、踱步,慢慢向前走去,道:“刚刚听我族中小妹所言,捕头要去的卿怨宫可不是什么平凡所在,若您这般大张旗鼓的贸然前去捉人,必定无功折返,大捕头若想成事,还请三思才是。”
马啸灵与陆遂兴闻言尽都不解,齐齐看向十三。转眼,马啸灵突有所悟,频频点头,道:“十三兄弟所言不差,当得三思才是。”
话音刚落就见老爷罗世冉带着两个手下匆匆而来。
进入堂内,马啸灵与十三同时问询老夫人的病恙,罗世冉笑逐颜开,急道老夫人病恙尽除,虽然身子还有虚弱但估略不出一日便可恢复如初,一切安然,到时再亲自当面与二位道谢。
十三二人汗颜客气,一番寒暄,那罗世冉紧忙命人摆下酒席,强要陆遂兴在旁作陪,至于前往卿怨宫捉拿要犯一事却闭口不提。
无奈,陆遂兴只好遣散捕快,与罗世冉一同陪着十三二人在那席间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吃吃喝喝的竟也忘了不少烦恼。
酒过三巡。
罗世冉终有醉意,拉着十三二人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感激的话。
起初,那拳拳诚意还叫二人着实感动一番,可话一多说,那原有的几分好感也便随之成了笑谈,显得虚假,没了敬意。
陆遂兴一见心中了然,紧忙从中劝解,胡乱寻了个‘老夫人大病初愈,亟需照料’为由将他勉强劝离。
稍后,酒席撤下,天色已黑,风雨终也停了下来。
马啸灵因心中记挂金梁府凶案一事,再有十三心中记挂魔格野,急着重返达幕城,前去施救,是以二人拱手作别,急欲离去。
陆遂兴理解二人,未做过多挽留,只言感谢之词重又说了数句,并邀约他日再聚,到时一定不醉不归,喝个痛快。
二人慨然应允,执手作别。
岂料,二人甫一出门就听衙门里骤起一阵喧哗,随即听到陆遂兴大声喝喊道:“弟兄们,带好家伙,与我一同抄了那该死的贼窝,将那可恶恶贼尽数捕来,若有遗漏,我陆某定不容饶。”
众捕快齐声回应,斩钉截铁,气势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