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侦线索、遇惊魂

众人尽皆呼应,乱糟糟的喝喊叫嚷,振聋发聩,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陆遂兴一见面露苦色,但仍自伸开双手,慢慢安抚众人道:“诸位乡邻,哥哥嫂嫂,我陆遂兴一向做事如何,大伙该有所知,今日我便在这衙门口下,当着大老爷的面儿与诸位交个底儿,贼人不日便可现出原形,到时定然会有交代。”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怒声道:“陆捕头,你少学县太老爷的语气来诓我百姓无知,那不日是哪日?假若时间耽搁久了,我们的孩儿都殁了,你们交代又有何用?又如何交代?”

话音落处,自然又是一阵喧闹,群情激奋,尖锐刺耳。

陆遂兴眉头紧锁,被众人指责着慢慢向后退着,一筹莫展,他举目望向檐下不住踱步的知县老爷,见他亦也满脸无措,唯有叹息,倏然望见一侧静立旁观的马啸灵,突然眉头一展,止住步子,高声道:“等等,且听陆某再说一句!再说一句!”

众人不知所谓,余怒不消的盯着陆遂兴,渐渐安静下来。

陆遂兴稳了稳心神,朗声道:“想我陆某以及衙门一众兄弟办事不利,多惹乡邻疑忌,难得信赖。不过今日不同,陆某我有幸偶遇这位马兄,他乃当世大贤,生有慧眼,定能助我南郡疑案早日拨开云雾见月明。”

陆遂兴说着用手一指马啸灵,满面坚定,害的马啸灵脸色一红,慌然张望,略显无措。

众人随那知县老爷人等一同将目光落在马啸灵身上,见他英武之中略带几许羞赧,硬朗之中又有几分睿智,是以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一时无言。

陆遂兴面带笑容,走到马啸灵身旁一把将他拉起,穿过众人走向知县罗世冉,口中道:“兄长啊,事到如今也实在没法,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担待担待。现在我便与您引荐我家老知县老爷,至于如何处置案件,到时还得烦请您多多辛劳。”

马啸灵无奈,任由陆遂兴拉扯着到了罗世冉面前,简单介绍,彼此见礼,那罗世冉眼见马啸灵仪表堂堂,英气威武,自然满心欢喜,遂挺直腰杆,冲着惶惶不安的百姓朗声道:“诸位,都请回吧,今有马义士鼎力相助,定然能早日结案,还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闻言又起一阵喧嚣,怀疑之词不绝于耳,陆遂兴与罗世冉无奈,双双把目光投向了马啸灵。

马啸灵无奈,长身上前,冲着众人一抱拳,郎声道:“诸位,马某虽然初到贵地,但早知本地民风质朴,人颜和善,在这南郡地界之所以会连日发生此等不赦之罪,想来贼人一党定然早有筹谋,用心不小,若想早些破案,必定困难重重,阻碍不少。”

众人一听又都怒声指责,嗤之以鼻,有人更说出难听的字眼,叫马啸灵少要装腔作势,快些滚离南郡。

陆遂兴一听顿时冲冲大怒,跳在众人面前,刚要怒声喝止,就听马啸灵道:“诸位先莫恼怒,马某不才,受罗知县与陆捕头相邀,冒然介入此案,发誓定要将那罪魁祸首揪查出来,绳之以法,纵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所以,还请诸位再忍耐三日,三日过后,无论如何,必见结果。”

众人一见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罗世冉一见紧忙道:“好了!好了!就依马义士所言,诸位再看三日,三日一过,好赖必有结果。”

话音刚落,就听苍穹里猝然闪过一道霹雳,龟裂苍穹,继而一道炸雷当头劈落,骇得众人尽皆惊魂,一股劲风随之呼啸而来。

陆遂兴朗声道:“话已至此,别无他议,诸位若信衙门就请尽快散去,可别等大风雨来了阻了各位回家的路。”

众人还自踌躇,犹疑不去。

马啸灵一见,望了一眼陆遂兴,道:“兄弟,百姓心中不安,归去也是痛苦,假若衙门方便,莫不如就将大伙引入房中,趁此机会也好仔细询问询问,看看可有线索可查?”

陆遂兴一听连忙点头,目光望向罗世冉,罗世冉一见随即甩袖,道:“看我作甚,一切全依马义士所言,立即行动,早日破案。”说完,他倏然转身,举步向衙门里走去,身后几个衙役忙慌慌的随他隐没身影。

陆遂兴手下的众捕快见老爷下令,也不等头领招呼,纷纷引着一众百姓鱼贯着进了衙门里的一间偏房,那里空阔,桌椅俱全,乱哄哄的落座之后,马啸灵和众人开始分别盘查,仔细记录。

时间未过一刻,大雨骤来,雨点豆大如泼,打在屋顶瓦片之上噼啪乱响,动人心魄。

好在,众人专心回忆那案情发生时的过往种种,全没心思理会那雨水异常降落的可怖。

一番问询下来,马啸灵等人果然有所收获,原来三个妇人的述词之中都同时提到了一个奇怪的赶车人。

按说,偌大的南郡有个赶车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奇怪的就在那赶车人的车上镶有一个囚笼,看过的人都知道那囚笼里圈养的大多是些猪狗羊兔之类的牲畜,来去匆匆,也不知作何用途。

最为重要的,那赶车人最近频繁现身,明显多过以往,若说线索,也不知道此事是否与那孩童遗失案有关。

妇人的凿凿之言顿时引起了马啸灵和陆遂兴的注意,二人走在一边,交头接耳,略一商议,便决定先从此人下手,布网排查。

陆遂兴吩咐下去,还未及喘息就被马啸灵拉扯着冲进了瓢泼大雨之中。

二人走街串巷,接连寻访其余丢失孩童的苦难家庭,无一例外,那家庭里的上下老小尽都以泪洗面,哭诉凝噎,尽显悲伤,如此一来也更加坚定了二人将案情一查到底的决心。

当然,随行走访其间,陆遂兴终于见识到了马啸灵的雷厉风行,更有那做事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专注样子,更加令他敬佩仰慕,同时也加深了自己内心的自责与汗颜。

身为公门捕快,他和手下兄弟常以公直法度自居,如今一个小小的孩童遗失案便把这所有的颜面一巴掌给打到了地上,差一差,连那知县老爷都跟着遭了殃,公门口碑一夜崩塌,若想恢复怕是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陆遂兴心绪愁郁,其中更难自我原谅的还有那赶车人的线索,如此重要,他竟然给无端忽视了。

想来定是近日一直忙着往返金梁府,心中压力甚大,有所恍惚,故此有了疏漏。

当然,他若头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定会明白,如此说辞不过是个自我宽慰的借口罢了,以他南郡衙门的行事风格,又怎会乱花时间去纠察一个赶车人,更何况还是在这大雨瓢泼,雷电交加的午后。

赶车人人间蒸发,外出排查归来捕快尽都铩羽而归,垂头丧气,满腹牢骚。

不过,这在马啸灵看来再正常不过了,他虽有意出言安慰几句,可一看陆遂兴也随着众人一同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由微微蹙眉,暗自苦笑,抄起一把油纸伞,踏着渐渐缓下的风雨再次出门。

“兄长?兄长?”

陆遂兴牢骚刚完,突见马啸灵片刻休息,转身又去,心中虽有几分倦怠但终究不敢怠慢,紧忙冒雨冲出,连声呼喊。

马啸灵回身一笑,道:“兄弟不必伴我,愚兄现有私事要办,独去便是。”

陆遂兴悻悻点头,道:“那好,兄长只要事情一妥便即请回,我们知县老爷早已交代下了,晚间要在府内置办酒席,好好款待兄长。当然不消说,更有那案情要事等着兄长回来一同商榷。”

马啸灵点头,随即扬长而去。

风雨中的金梁府与金郭府就像两个伯仲难分的兄弟,又像两个互不相让的敌手。

不过,不管如何,今日的风雨都来势汹汹,瞬间将二者掩映在朦朦胧胧的雨色之中,全然不见了各自的气势。

马啸灵出了衙门,快步奔往金郭府,原想回去看看魔格野是否已经归回,毕竟大半天已过,再大的脾气与痛苦都该消减一些了。

雨街前处,隐约可见的金郭府,朦胧如幻。

马啸灵目不斜视,稳步前行。

蓦地。

一声狸猫的惨叫倏然入耳,凄厉尖锐,刺人心魄。

马啸灵大骇,急忙移目旁观,就见道路一侧的丛林之中隐约有座宅院,迎风孤立,风雨飘摇。

马啸灵蹙眉止步,望着那宅院迟疑半晌,虽然那狸猫惨叫仅有一声但清晰在耳,自后再无半点声息。

“那里有何蹊跷?”

马啸灵暗自思忖,足下步子却不自觉的踱了过去。

宅院四周的高大围墙早已变得东倒西歪,破烂不堪,穿过围墙向里望去,就见那高宅大院里似也曾经无限辉煌,只是今时却尽显断壁沧桑,残垣破落,好一副荒凉凄凄貌。

马啸灵站在残墙外,聚目光向那尚余半边的房屋望去,隐隐的似有人影在动。

马啸灵目光一凛,暗忖:雷雨之下、废墟瓦砾之中,好端端的人不在家中安歇,跑在这里作甚?想来定有蹊跷。

想着,他高举雨伞,飘身入院,双足轻踏雨水,飘忽近前,透过破败的窗棱向里一看,就见有道身影背对着窗子,正发了疯似得不断地捶打着什么。

马啸灵一怔,见那人背影魁梧,赫然竟是个龙首人身的怪物。

“这是什么东西?”

马啸灵惶惑不解,紧忙集聚精神,死死盯看。

那龙首怪捶打累了,终于慢慢直起腰杆,怒喝一声,随即抓起一只血肉模糊的狸猫尸体,两手较力,立时扯得四分五裂,语声凶恶的道:“狗贼,不自量力,竟敢以畜生偷袭于我,哈哈,你也真是太小瞧我青都四魔了。”

龙首怪说完纵声狂笑,可笑着笑着,突然又顿足捶胸的怒声哭了起来,道:“什么狗屁的青都四魔,如今死的死,没得没,只剩下我老幺一个,还他娘的怎么做四魔?怎么做啊?”

龙首怪说着一跤跌坐下去,哭的伤心欲绝,少时,一把抄过只剩半边的狸猫尸体,放在嘴边,无所顾忌的大口撕扯起来,哭声亦也随之歇止。

“难吃!难吃!难吃死了!”

龙首怪吃了两口突又怒声咆哮起来,随手将那尸体掷向马啸灵,迅雷不及掩耳人,骇得马啸灵紧忙闪身躲在一边,狸猫尸体随即打在窗棱之上,嘭的一声落了下去。

龙首怪哈哈大笑,疯疯癫癫的站起身,稍一迟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道:“我要吃面!我要热吃面!哈哈哈!”

马啸灵被惊出一身冷汗,躲在窗棱边缘,屏气凝神,候了半晌,只听那龙首怪笑声渐歇,才敢慢慢转过身,偷偷向里望去,只见龙首怪神情落寞的蹲在地上又自抽泣起来,悲声道:“报仇!报仇!杀死贼崽子!杀死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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