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十分清楚,堰雪城中向来血雨腥风、暗潮涌动,各种不堪比比皆是,可这一切又都在城主独孤显远游之后变得愈加的猖獗,几难控制。
幸好,独孤显有先见之明,临走前偷偷交代封远亭与王衍二人,将分散城中各处的三十六铁卫统通召回司护府,统一调配,有备无患。
起初,王衍对独孤显调动铁卫一说有些嗤之以鼻,他以为,城中祸乱虽然频发冒涨,但还不至动此干戈,多少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封远亭是独孤显的义弟,二人交情过命,再加之自己不过是一个副司护,所有行事都还得听从他大司护的指令,所以自觉人微言轻的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三十六铁卫相继归入司护府,然后再由封远亭重新调派,由他亲去执行。
不料想,那些重新调派出去的精英铁卫甫一到任便遭到了多股势力的连番侵扰,更有甚者,寒光毕现的匕首都相继插到了他和封远亭的家门之上。
没多久,街头又接连出现莫名死伤的无辜百姓,继而打砸抢掠、强取豪夺等等强恶之事随之而来,轮番上演,一时间搞得堰雪城狼烟四起,怨声载道。
向来自负的王衍终于看清了城中的局势,也终于明白了城主独孤显的良苦用心,所以,他铁面一沉,大令连出,分派手下,强势镇压城中乱恶,但有反抗凶横者,俱都就地正法,绝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堰雪城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终于在副司护王衍大人的愤怒之下再现腥风血雨。
衣不解带的铁卫总管诗雁栖是个忠于信仰的热血汉子,他的信仰就是阖城百姓的安危与祥和。可是,司护大令出府,虽然冷若钢刀,暂时遏制住了凶难的发生,可总都难免会伤及无辜。
看着那些平白殒命的无辜之人,诗雁栖痛苦难当,也曾当面与王衍回禀交涉,可都被他怒声驳斥,一语回绝,直令他心中郁郁,不能释怀。
纵使如此,诗雁栖心中热忱仍旧不改,带着手下兢兢业业的尽忠职守,尽量保佑更多无辜的平安。
可是,行事之余,守在城主府的精英铁卫被无故撤离,这倒令他十分诧异,要知道,那城主府的安危可是城中防守的重中之重,更是乱贼死盯不放的重要目标。
当然,他也决对不会想到,就在大司护死里逃生,举杯向欢的当晚,假若不是白方谷和无生暗中保护,恐怕他发誓要保佑周全的独孤清霜早已非死即伤,到时,他都不知该怎么向城主独孤显交代。
忙至深夜的诗雁栖,终于难抵困倦,安排好手下,颓然倒在了铺里,可还没来得合上双眼的时候就听有人来报,说城中人声嘈杂,铁眼驼四处乱窜,看样子,独孤商会出了大事。
诗雁栖大惊,慌忙跳离床铺,急忙召集起一众统领,刚要出门,那气势汹汹的大管家便已领着商会护卫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司护府门前,口口声声的要见封远亭。
诗雁栖深知大司护一日劳碌,疲倦已深,此刻正已安枕入眠,倒是那副司护王衍大人,觉轻人欢,说不定此刻还正精神,是以,即令手下统领前去府门安抚,一面快步进了司护府大堂,果不然,那心思缜密的副司护大人正面沉似水的坐在案前,目光冷峻的盯着门外,一语不发,恍若暗夜点命的冥王。
“大人,刚刚得报,独孤商会那儿出了乱子,他们的大管家正带着人堵在司护府门外,口口声声说要见封大人。”
诗雁栖到了案前,躬身施礼,慌声禀报。
王衍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才冷声的道:“糊涂,封大人劳碌一天,早已入睡,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他独孤商会狼子野心,对我司护府虎视眈眈,想来定是见我城主远去未归,终于按耐不住,夤夜趁我等困倦,随便寻个由头,来向我们宣战了?”
诗雁栖一听,心底一沉,道:“他们还不至有这个胆量吧?”
王衍撇嘴冷笑,慢慢起身,道:“你一天就只顾着自己手底下的那点琐事,又哪里能体会得到独孤允老贼的心思?”
诗雁栖汗颜颔首,道:“大人教训的是,只是,那大管家堵门叫嚣,咱们总该给他个说法才是?”
王衍绕过桌案,到了诗雁栖眼前,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怒声道:“给他什么说法?”
诗雁栖一听,紧忙拱手低头,道:“这······”
王衍住了住,负起双手,慢慢踱步到了诗雁栖身后,幽幽的道:“你这人,处事不懂圆滑,做事不懂手段,看事又不懂变通,呆傻木讷,怎么教都学不会,你说你,可怎么办?”
恰在这时,一个头领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冲王衍和诗雁栖一拱手,道:“禀大人、总管,门前恶人生乱,已然动手争执,他们声声叫嚣,说要杀进司护府,彻查,救人!”
王衍一听,摊开双手,纵声大笑,道:“诗雁栖,都听到了吧,他们竟把这司护府当成了自家后院、平常百姓家,杀进来?彻查?救人?如此嚣张跋扈,你看,还要不要再给他们一个说法啊?”
诗雁栖一听紧忙道:“大人,属下明白!”
话音一落,诗雁栖转身出了大堂,领着那报信的统领阔步来在府门之前,就见那里刀光霍霍,架挡迎还,怒骂声中虽未血溅五步,但形势已成水火。
诗雁栖怒喝一声,众铁卫闻讯齐撤兵器,各向后退出两步,动作整齐划一。
诗雁栖略作沉吟,迈步到了大管家面前,面沉似水的打量了一番,道:“独孤商会,夤夜闹事,有悖城中安危,难道你们就不怕城主治尔等的罪吗?”
大管家一脸鄙夷的看了看诗雁栖,道:“你又是哪根葱,敢站在这里伸嘴嚼屁?独孤显那老贼不务正业,离城远走,现在路上,是死是活都未可知,他拿什么来治我们的罪?”
众护卫一听失声狂笑,大管家又甚是自得的道:“识趣的,赶紧去把你们那窝囊废的大司护封远亭给老子叫来,对了,还有那混蛋王衍,他们莫不是都已经死了,来不了了吧?”
话音一落,还不等诗雁栖反应,就见一个统领骤然出手,狠抽大管家的脸颊,并怒声道:“大胆,竟敢这般与我总管说话,你是活腻了吗?”
大管家嘿嘿冷笑,他原本想着带人来这司护府打听打听一下二公子失踪的讯息,自然,能得到精英铁卫们的一些帮助也是好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给,司护府的人早把那城中的不安祸乱都算在了他们独孤商会的身上,别说帮助,恐怕就是一句好听的话都难换得。
所以,他一怒之下,狂傲骤起,语气里也便没了顾忌。
这大管家虽说言语粗俗难听,可身上功夫却还不赖,但见那统领的巴掌裹风抽来,嘴角一挑,侧身避过,但见他右手微抬,轻轻一弹那统领的手腕,痛的他哀嚎一声,慌忙撤手。
大管家纵声狂笑,目光凛冽的盯了一眼那统领,满是鄙弃的道:“不自量力,现在你总该知道谁活腻了吧?”
诗雁栖一见,怒火中烧,右手一挥,就见一众铁卫纷纷取出兵器,由着头领带头,纷纷迎头扑上,杀斗一触即发。
大管家做梦都没想到,堂堂的司护府会这般不讲道理,更令他诧异的是,威名赫赫,护佑一方平安的三十六铁卫竟会出手如此狠辣,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司护府门前的空地之上便已死尸横陈,血流成河。
诗雁栖双臂抱拢,面无表情的立在司护府门前,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个接连倒下的身影,痛苦而又绝望。这一切,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他无法拒绝亦无法选择。
同样无法拒绝但可以选择的大管家终于绝望的看到了自己嚣张跋扈之后所换来的恶果,他在两个护卫的簇拥下,抱头鼠窜的逃离司护府,整个人都被吓的心惊胆战,丧胆失魂。
诗雁栖冷冷的望着他那慌不择路的背影,突生几许怜悯,刚想制止那追杀而去的几个铁卫,就听身后一声咳嗦,王衍在四个铁卫的保护下突然到了近前,道:“怎么样,我的大总管,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吧?”
诗雁栖一听,紧忙回身拱手,道:“禀大人,恶人尽数伏法,料理的差不多了。”
王衍一脸冷漠的瞄了瞄眼前的死尸,再抬头,恰好望见远逃的大管家,一脸迷惑的用手指了指,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诗雁栖一见,紧忙道:“大人,那人便是前来生乱的领事头头。”
王衍听完,脸上露出一丝诡笑,道:“那他为何不死?”
诗雁栖一听,紧忙道:“属下这就去办。”说着,矮身拾起一把长剑,纵身奔出几步,挥手将剑掷出。
那剑去势迅猛,隐带呼啸,斩落了十余片树叶后乍然洞穿大管家的胸膛,只闻一声惨叫,死尸跌倒,两个拼命护其逃命的护卫亦在惊诧之余,被那随后赶至的铁卫乱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