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头!”
无生突然拍了一下郁苍狸的肩头,吓得郁苍狸挥掌疾拍,因由两次吹亏在前,无生终于长了记性,不等郁苍狸手掌拍到,飘身闪到了一旁,道:“哈哈,老头,你终究还是老了,出手速度远远不如那讨厌的小王······噢,小混蛋了!”
郁苍狸立时收手,满脸无奈的望着无生,道:“你这小无生,不好好护送百姓,怎么又来此捣乱了?”
无生嘿嘿大笑,道:“老头,那前去风凉寺的路上通畅无阻,哪有什么凶险?更况,他们此刻约略都已到了寺前,所以······所以我怕你凶险,放心不下,这才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护你安全。”
郁苍狸微微一笑,道:“你这小子,颠颠倒倒的,倒也有个好心肠,不过,你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危才回来的?”
无生忸怩一笑,道:“嗨,我回都回来了,还计较那做什么?”
郁苍狸无语失笑,暗道:这孩子行事莽撞,喜动不喜静,留在自己身边也好看顾紧些,免得他无事所做到处惹是生非。再则,浩劫未至,百姓安危亦无大碍,有他陪在身旁正好也有个说话的人。
于是,郁苍狸拍了拍无生的肩膀,温声道:“也罢,既然你闲不住,那便跟我一起前去打魔怪?”
无生一听立时眼放精光,语声激动地道:“老头,你说什么,我们要去打魔怪?”
郁苍狸有些讶异的点点头,道:“没错!”
无生紧忙阻在郁苍狸的面前,满脸期待的道:“那我可不可以——大开杀戒,耍个痛快?”
郁苍狸略作迟疑,道:“这个······能不杀生最好别下死手!”
无生一听面现失落,垂头丧气的道:“那便不好耍了!”
郁苍狸一见,微微一笑,道:“不过,杀不杀生也要视情况而定,万一——”
无生一听唿哨一声,翻着跟头去了一丈开外,笑道:“老头,你这人说话絮絮叨叨,一点都不爽利,来来来,哪里有魔怪,你快些带我去,我手心发痒,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郁苍狸无语苦笑,摇着头迈步而去,此时天色渐明,一缕朝霞悄悄的探出了头,羞羞的俯瞰着这座动荡却又安然的城池。
东山街口,独孤惊鸿满脸阴沉的望着满城飞悬的金灯以及奔逃的人潮,她原想此刻出手,可心中的那一点良知致使她稍作迟疑,稳下了心神——毕竟她在这城中长大,虽然心中怨念如山,可终究与这普通百姓或者这座城池无关,当然,纵使有了那毁灭全城的万种理由,她都不该在这风雨之前贸然行动。
玉甲、金行带领的三十六铁卫一出司护府便有人飞报给了商队头领,他一路小跑的到了独孤惊鸿面前,躬身施礼,道:“姑娘,他们行动了!”
独孤清霜眉头一挑,冷笑两声,道:“没想到,我没寻上门,他们竟上赶着来了,也罢,本姑娘就候在这里,看他们有多大本事敢如此嚣张。”说着,她将手一举,商队头领立时领会,回身带着巫师和一众商队护卫施法驱赶那些‘木雕泥塑’一般的蛊怪,只听声声嘶鸣,蛊怪就如一只只灵动活泼的猴子争相四散奔去,瞬间隐匿在四周的丛林角落里没了踪影。
三十六铁卫来的很快,带着必杀的汹汹气势。
晨曦下的东山静如死寂,纵使那疾疾吹来的风到了这里都突然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玉甲、金行带领人马停在街口四处张望,看了半晌也没见有何异常。
是以,玉甲恼怒,他脸色铁青的道:“老金,你看这荒郊山野,静寂萧萧,哪有什么狗屁的凶险,还浩劫当前,咱们不会都被那老头给耍弄了吧?”
金行眉头紧蹙,亦也想不明白,但他不似玉甲那般性急,只见他目光炯炯环视四周,蓦地,远处树丛之中晃过一道身影,骇得他脸色一变,急声道;“弟兄们,小心戒备,提防有诈!”说着,扭头又对玉甲道:“事情不妙,我们恐是遭了埋伏,赶紧抄家伙!”
玉甲将信将疑,左右环顾,慢慢抽出双枪,便在那一霎,队伍后面突然起了喧哗,就见暗地里猝然蹿出两个面目狰狞的蛊怪,疯狂的扑倒两个铁卫,摇头晃脑的咬断喉咙,然后又相继将那铁卫死尸生生撕裂两瓣,扬手扔在一旁。
突来惊变让一众铁卫突然乱了阵脚,就见玉甲纵马前冲,到了蛊怪近前,上下打量两眼,然后冲着身旁的铁卫怒吼一声,道:“慌什么,不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畜生吗,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右手短枪一挥,狠力刺向冲着自己跃跃欲试的蛊怪。
蛊怪身姿灵巧,轻易避过一枪,嘶鸣一声跳在空中,稍作停留俯身来袭。
玉甲一见,不敢大意,双手并举,谨慎以待,恰在此时,另一个蛊怪又是一声嘶鸣,纵身扑来。
凶险之前,两个业已醒神的铁卫慌忙从左右冲出,刀剑齐出,生生逼退蛊怪,同时更有金行一声大喊道:“下马备战!”
话音落处,但听四周暗处嘶鸣声起,数十个蛊怪接连蹦出,纷纷扑向严阵以待铁卫,战势瞬间拉开,饶是那蛊怪凶猛狰狞,但三十六铁卫也非浪得虚名,惨烈杀斗之下竟一时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玉甲双枪连舞,势若蛟龙,轻而易举的便洞穿了那扑落而下的蛊怪,然后纵身飞离马背,踏过两个铁卫的肩头,恍若神将临凡一般冲进混乱之中,接连避过两股杀斗正欢的铁卫和蛊怪,眼神凶戾的冲到一个正自险败的铁卫之前,一枪挑翻那兀自逞凶发恶的蛊怪,回手一枪,看也不看的便刺伤另一只悄然突袭的蛊怪。
如此一来,铁卫士气大增,纷纷随着玉甲穿行蛊怪之间,大肆打杀。
另一边,金行大刀霍霍,气势骇人,但他总觉这蛊怪身藏蹊跷,不忍多死手,但有斩获俱都刀刃变刀背,打得蛊怪踉踉跄跄,去了别处再继续凶斗,却无半点性命之虞。
杀斗去了半盏茶的光景,胜负依然难分,站在远处观瞧的独孤惊鸿渐渐蹙起了眉头,这时就听侍立一旁的商队头领拱手施礼道:“姑娘,时候不早,是否可以收手了?”
独孤惊鸿沉吟半晌,道:“收手前,总得让人家尝点甜头才好!”
商队头领一听,嘿嘿诡笑,拱手向后退出两步,欢声道:“姑娘说的是,在下这就去办!”说着,转身离去。
“弟兄们,缠斗时久,胜负难下,哪个若敢再对这蛊怪手下留情,可就休怪我玉甲不讲情面了?”
玉甲抬脚蹬翻眼前的一具蛊怪尸体,怒声爆喝,斜眼瞥了瞥金行,见他满面愁容,不由心中又多生不快,暗道:老金,你什么意思,一同带队出来打杀蛊怪,我这边拼命打杀,为何你那儿却处处留情放纵,难道你是诚心故意的不成?
玉甲话一出口,众铁卫顿时又起了弑杀之性,就连那金行带队而来的铁卫也都各个的下了死手,一霎时,蛊怪悲鸣,溃不成军,顿时作了鸟兽散,纷纷逃进了四周的丛林黑暗之中。
玉甲大喜,挥舞双枪奔在前头,引着铁卫还想趁热打铁,杀个干净,却不想被慌张赶来阻止的金行差点撞了个满怀。
“老金,你到底是何意思?”玉甲怒声咆哮。
金行瞥了他一眼,回头望了望那暗藏林木间的房舍,低声道:“你莫发狠,且静心想想,不觉得这怪物来的蹊跷吗?”
玉甲双枪交在右手,横眉立目的道:“有何蹊跷?”
金行无奈的摇头,道:“想我堰雪城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空中更有穹顶庇护,你何时在这城中见过魔怪?”
玉甲余怒未消,道:“那又如何?城池年久失修,难免会有破损,穹顶虽是仙法亦难免有所疏漏,偶尔混进个魔妖魔怪的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金行摇头,道:“不对!不对!大司护游山遇险、此处又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恶怪,还有那神神秘秘的老头以及他口中所说的浩劫将至,想来都不简单,其中必有联系,我想,眼下要紧之事并非绝地追杀这逃匿的恶怪,而是赶紧回司护府回禀总管大人,彻查其中隐秘,早早寻个实在的法子,免得误判出错,误了大事。”
玉甲眉头紧皱,还想不通彻,就见金行微微一笑,道:“好了,追杀恶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看看,刚刚若不是你的一声高呼,这场打斗还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才能结束。”
玉甲侧头瞪了一眼金行,道:“你这混蛋也知道久战不下的问题了?”
金行笑着揽住玉甲,道:“好了,我虽不如你武力精湛勇猛,但看事情还是差不了的,莫生我气,让你着恼也不过是我觉着事情蹊跷,想不明白罢了。”
玉甲哼了一声,左手一挥,道:“弟兄们,撤!”
金行一见,笑容不止,回头冲着铁卫一递眼色,众人才又重新整理队形,寻来惊马,纷纷乘跨,疾疾的奔回了司护府。
一夜未眠的诗雁栖披着长袍站在司护府的门前,来回的踱着步子。当玉甲率队满血归来的时候不由神色一喜,慌忙迎了上去,紧声道:“兄弟们辛苦!”
玉甲一见紧忙飞身下马,冲着诗雁栖一拱手,嘿嘿大笑道:“总管哥哥,您冒寒侯在这里才是最辛苦!”
说话间,金行亦纵马到了近前,轻轻飘身下马,疾步到了诗雁栖跟前,拱手施礼,道:“总管大人,玉甲、金行回来复命!”
诗雁栖一见紧忙伸手将他搀起,温声道:“好好好!走,快入堂内说话。”说着一手拉起玉甲,一手牵着金行,不由分说,快步进了司护府的大堂。
堰雪城垛口上的余温还没有被凛冽的晨风吹凉。破晓的微光终于被朝霞掩映,有了几许日间所见的生机。
郁苍狸拄拐擎貂立在高高的垛口之上,面向朝霞昂然而立,那风掠动了他的须发衣衫,飘飘扬扬,宛若降世临凡的大罗真仙,飘逸出尘。
无生站在城头,满面费解的望着郁苍狸,忍了半晌终于按耐不住,高声道:“喂,老头,你又骗我,说好的魔怪在哪儿呢?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郁苍狸半晌沉吟才道:“你这孩子,急什么?魔怪不刻即到!”
无生将信将疑,纵身跳上了郁苍狸身旁边的垛口,那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闪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折了下来,害的他紧忙裹好衣服,漫无目的的向下望去,但见那城外萧瑟苍苍,毫无半点声机,这与城内的繁花似锦有了天差地别的迥异。这迥异在无生看来就如破败的风凉寺与堰雪城的繁华乱世一样没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