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忙应了,转身就要跑,却被已经到了近前的一名护卫一刀柄拍倒在了雪地里。
刘员外见状,登时双腿就是一软,他指着对面,有些中气不足道:“你们是何人?作何闯进我刘家?意欲何为?”
“你下午抓来的那位姑娘呢?快快交出来。”打头一个黑衣护卫冷声道。
刘员外的小眼睛循声准确无误的瞧清了这护卫的脸,带头的竟不是那惯常的二当家?瞧着还有些面熟啊。
那苏纺从哪里雇来的一帮人,竟想劫了那丫鬟去,想的倒挺美!
“什么姑娘?哪里来的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擅闯民宅,若不快快离去,当心本老爷报官抓你们!”刘员外当下有了底气道。
那护卫冷冷一笑,“报官?我们乃是佟夫人的陪嫁护卫,刘员外有这能耐,便报官吧!”
佟夫人的陪嫁护卫?那岂不是是辛家的人?
刘员外小眼又是一瞪,那向来不管事自来就不在河西达官显贵的交际里露面的佟夫人怎么掺和进来了,还帮着那苏纺?
对方可是辛家,刘员外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却还是否认道:“你们莫不是弄错了?找什么姑娘,我刘家没有什么姑娘。”
见他不配合,领头那护卫不再看他,一抬手,“搜!”
他身后的十数个护卫就散开,往各处去了。
刘员外见状,不由得叫嚷起来,“佟夫人的陪嫁护卫又怎么了!也不能私闯民宅,擅自搜查啊!快来人啊!去沈府找我妹夫来!”
领头护卫只冷冷盯着他,并不理会。
不多时,就有护卫带着平葙回来了。
刘员外见这么快就将人找到了,脸色就是一黑,早知道有人会上门来搜,他就该将人藏在外面的!
“你们真是佟夫人的人?莫不是冒充的吧?佟夫人多年不露面,怎么会管这起子事?!”
他们的任务就是将人找到送回阎罗堂,人既已找到,哪有时间跟刘员外废话,领头护卫当下一挥手,一行人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转身就走了。
刘员外见状,咬牙追了上去,直到看见他们出了大门,一脚踢翻这才靠上来的小厮,骂道:“没用的玩意儿!还不快去沈府找姑爷来!!”
沈府离得倒近,可沈都督并不在府里,去了城门巡防,等这小厮跑遍了几个城门都没有寻到沈都督最后在一名士兵的指路下找到了在温柔乡里呼呼大睡的沈都督时,天都亮了。
那时候,苏纺正用了平葙准备好的朝食,提着药匣子带着平葙一起出了阎罗堂。
刚关上大门,旁边的平葙撑起伞,两人准备下台阶,苏纺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清风客栈二楼倚在窗户边的少年。
那少年正遥遥望着这边,她一抬眼,就同对方的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这人昨晚说去净手,便一去不复返,直到她出了府衙回了阎罗堂都不曾再瞧见。
竟就住在对面的客栈里?
苏纺忙收回视线,提步往下走,等下了台阶,她又微微抬了眼皮往上面瞧了瞧,那扇窗户却已经关上了。
苏纺暗暗摇了摇头,压下了心中莫名浮上来的异样感,继续往前走。
辛夷不在,而贺琛自昨天跟踪那人去了还未曾回来,没有人赶马车,只有走路去了,索性府衙离得也不远。
昨儿落了一夜的大雪,一直到现下,都还未停,路上的积雪还无人扫,走在积雪上,印下一排排的脚印。
刚走至清风客栈门口,封泽正好从里边出来,他走至苏纺身前三步停下,脸上带着笑道:“苏姑娘,早啊。”
苏纺瞥了瞥这人还是昨儿那身衣裳,可这身衣裳昨夜分明被雪花浸湿了不少。
现下雪还落着,且更猛了些,这人也不把撑把伞,照旧这么顶着雪出来。
嗯,她那药丸效用还不错?
她收回打量,扯了扯嘴角,“早。”
“苏姑娘这般早,是要去哪里?”封泽明知故问道。
不过刚才那眼神,是在说他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裳?
封泽悄悄打量对面的姑娘,已经不是昨日的打扮,外边系了件红地彩织龟背如意团花锻披风,露出里边的羊脂色墨竹绫子袄,下着月白绣梅花洋绉裙,裙边被微风荡着,隐隐露出鞋面上缀着的颗颗小巧的珍珠。
他不由默默点了点头,嗯,瞧着就是个精致的姑娘。
“去一趟府衙。”苏纺淡淡道。
她微抬了下巴,在封泽这个角度看,她脸上粉嫩白皙的肌肤似乎透着光一般,那头顶只簪了一支墨玉梅花簪,再无别的装饰,却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的清华。
还有,那圆润的耳朵上简简单单的一对儿白玉珍珠耳坠,瞧着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打住,打住。
他怎么能这般细致的盯着一个姑娘瞧呢,虽然他打量的不着痕迹,目光也不那么热烈。
封泽默默将视线移到旁边飘着的雪花上,微颔首:“那,回见。”
说罢,侧了侧身。
苏纺点点头,抬步接着往前去。
直到苏纺主仆的身影走远,封泽抬了袖子凑到鼻尖嗅了嗅,没什么异味,不过,袖口处却有些打皱。
他微微皱了皱眉,负手往另一方向去。
嗯,去买身新衣赏。
今日是大年三十,除夕,府衙里从今日开始放假,连放三日,才轮班当值。
苏纺和平葙径直去了府衙的侧门,常嬷嬷早就等在那里,见了苏纺,忙将人迎了进去。
一路所至,皆是灯笼高挂,喜气洋洋。
往来忙碌的丫鬟小厮都穿着新衣裳,脸上俱是欢喜。
过年对于这些个当差的下人,最能直观感受到欢乐的就是赏银了。
浮月院的月姨娘一大早便召了大家去,要挨个发赏银呢,听说每人都有一两呢!
往浮月院去的一众丫鬟小厮见了常嬷嬷,下意识想同往常一样,一笔带过的打个招呼就算完了。
可昨儿夜里,常嬷嬷一反先前的低调,带着正院的几个丫鬟仆人打了月姨娘派去的人冲出了府呢,回来就带回来十几个夫人的陪嫁护卫,就在垂花门外的外院住下了呢。
月姨娘今儿一大早就开始发赏银,未尝不是怕夫人搬出小佛堂,夺了她的管家权,所以要拉拢人心呢。
现下见了常嬷嬷,想着这事,一路的丫鬟小厮皆停下来行了半个礼,态度较之之前,好了不少。
常嬷嬷目不斜视,并不理会,一路带着苏纺到了正院。
佟夫人并不在昨晚那间小佛堂里,而是端坐在正屋的内间。
见了苏纺,她先笑了,“劳烦苏姑娘一大早过来,我且忘了,今儿可是除夕呢。”
说着,一边请苏纺落座。
苏纺在佟夫人对面坐下,自有在屋中垂首伺候的丫鬟奉了热茶。
“既答应了今日来,便顾不得是不是除夕了。”苏纺回以一笑道。
怕有变故想快些治好病的人很迫切,怕麻烦想快些搞垮刘家的人也很迫切,因此,也不拘什么除夕不除夕的了。
反正,苏纺十年来的除夕都是无什规矩的自在过的,而佟夫人,年年都窝在这小佛堂里,什么除夕团圆,还不都是那样。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佟夫人,这诊治的方式有些特别,你我都是女子,还望夫人放松些才是。”苏纺说道。
这样大的隐私都叫对方知晓了,既是治病,那还顾得上什么特别不特别了,佟夫人并没有多想,只笑道:“我痴长你几岁,你且叫我一声辛姐姐便是。”
这个佟夫人,今儿是第二次见,感觉还行,苏纺从善如流,“辛姐姐。”
“治病需要脱衣针灸,咱们这便开始?”
都是女子,只脱个衣裳,没什么难为情的,佟夫人当下点点头,屏退了丫鬟,只留了常嬷嬷在身边。
苏纺看了看平葙,眼神示意她去外边等着。
这才道:“辛姐姐脱衣去榻上躺着吧。”
屋子里放了两个炭盆,还算暖和,佟夫人点点头,便由常嬷嬷服侍着开始脱衣裳。
刚要脱下外边的褙子,便听得苏纺出声道:“不用脱上衣,褪了裙下的亵裤便是。”
佟夫人:“……”
常嬷嬷:“……”
“脱了裤子?”佟夫人惊出声,脸上登时有些热了起来,同是女子,这还真有些难为情了。
虽说世上女子都有脱了裤子在人前的时候,可那是生产之时,经历的是生孩子,面对的是稳婆。
这治病,也得脱了裤子,还真有些特别呢,难怪先前要叫她放轻松些了。
佟夫人愣了几愣,才扭捏着让常嬷嬷出去了,既然要难为情,还是少一个人在旁要好些。
这么多年了,常嬷嬷难得见自家姑娘害羞,忙噤声出去了,见芸香正拉着苏姑娘的那个丫鬟在耳房里说话,她便立在了帘子在,静静的守着。
里边,佟夫人一咬牙,褪下了裤子躺在了罗汉榻上,却是紧闭双眼,不敢看苏纺,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尴尬了。
苏纺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在她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那个从四岁开始出现她身边非要上赶着教她医术且偷偷的教了六年就一夜离去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白胡子古怪师父曾教诲她,在患者面前,不分男女,为医者,本就不应讲什么男女大防,任何时候,都要平心静气,以治病为首要。
她端坐在佟夫人脚边,微微瞥了一眼那下身,心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