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玉忍着满身剑伤的痛楚,抬着胳膊缓缓摸入自己的衣服里,不过取出一个小盒子的功夫,额头上的冷汗竟不断外冒,就连脸色也不断泛青。
“打开它。”
天影接过后没有多想便来了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他忽然停下了手。
拿给潼玉后,只见潼玉的盒子里竟是一封信和一个药丸。
展开信封,潼玉便示意天影念给他听。
天影不过略略撇了两眼便已目瞪口呆,看着潼玉如此憔悴模样他欲言又止。
“阿勾!念!”
潼玉知晓此信的重要性,他无力用手拿起,只得又让阿勾来念。
阿勾是个直肠子,拿过信件便一个字一个字念道:“张潼玉亲启,念阿执固执己见,吾才将真相写于此信,潼玉,自你展信之时阿执当已沉睡多时,多年前吾因中阴阳之毒受困良久,感念阿执舍身为吾试药才得已痊愈,此事知之人甚少,阿执也因此毒寒气吞身,万花楼后饱经摧残如今也再受不起任何苦楚,之后她又将灵蛊放入你体内,这也让她与你的心脉气血两两想通,世事变迁,她自知你心中怨怼,于是吞下了与你两隔的解药,盒子中的另一个药丸是给你准备的,只有两人皆吞下此药方可断了气脉相通。”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念到此处,潼玉的面色已然更加难看,什么叫做断了,她到底是因为身体不愿意拖累他,还是因为想要彻底与他分离才吃了那个药。
阿勾继续念道:“还有一事,如今局势已定,吾念阿执孤身一人,药氏如今又在南国隐秘多年,还愿潼玉贤侄念在白张两氏多年挚交的情面上让阿执回到南国,此生情义两难全,还望贤侄与阿执各自安好,药不治亲笔。”
信已读完,屋里三人却再没了声音。
床上人目光呆滞,虚白的面容怎么也瞧不出半分神态,沮丧,落寞,愤怒,一时间潼玉无法感知自己当下的心情,只觉得明明大局已定,可他还是处在忧心之中,良久,良久,直到夜色降临,素柔端了饭菜入内。
“少爷,吃些吧。”
黄色的小米粥就在嘴前,可潼玉就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触不到一般,他的心里唯念着一人,一个他想抓也抓不住的人。
手中勺子举得酸了,素柔便不再强求潼玉,只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面前眼里从不曾有过她的男人,即便离她那样的近,她却依旧觉得遥远。
又过了许久,整整一夜过去,等到素柔再进入到屋里时,床上的人已不知踪影。
她慌了神,什么也不想直往隔壁酒馆而去。
酒馆的院子里,程烈正抱着马粮往马厩而来,见到多年未见的素柔闯进了院子里,一时欣喜之下忙扔了粮草跑去。
“你是吴素柔?素柔妹妹?”
素柔见程烈在此处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她心里惦念着潼玉,来不及寒暄便问道:“是,程大哥,少爷不见了,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程烈已经从天影那里听说了昨日之事,见到素柔他也不难猜出她就是照顾潼玉的女子。
“少阁主当日救的人是你?”
“是是是,程大哥,你快告诉我少爷在哪里?”
眼看素柔如此焦急,程烈如实说道:“我不知晓啊,他从未来过此处。”
“不可能!”
好不容易又留在潼玉身侧,素柔怎么会相信他不会来看阿执一眼。
程烈与素柔相识多年,对她的心思也略知一二,眼看素柔为找不到潼玉着急,程烈忍不住淡然道:“怎么不会,你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
素柔自知失态,僵笑着回道:“不,只是我照顾少爷时间久了,少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哦~”
程烈心下已然对这个女子有些不屑。
此时小橘正给阿执喝了米粥从楼上屋里出来听见了她的话。
端着阿执吃剩下的碗勺,小橘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素柔刻意好声好气道:“程烈,这位姑娘是你的故人?”
程烈见小橘强挤着脸上的笑脸走来,心下忽然有了看戏的念头,忙介绍道:“哦,这是从前张家管家的女儿,吴素柔,前些天少阁主救的女子就是她。”
素柔见来人是阿执身边丫鬟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即不行礼,也不迎上笑脸。
记起张潼玉的命是阿执给的,小橘这一次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摆,更何况面前人刻薄的面相更让她气不打一处。
“不知姑娘所谓何来?”
以前在张家,借着自己父亲是府里的管家身份吴素柔从未将自己看做下人,从前也并非将潼玉唤作“少爷”,而是“潼玉哥哥”,若非在林府之时潼玉命她注意言辞,她也是不愿更改称呼的,现下见一个小丫头也来趾高气扬,她哪里能够吞下这口气。
“我是来寻潼玉哥哥的,不知这位姑娘可有见过他。”
潼玉哥哥???
小橘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若非阿执尚未苏醒她也不会来与这样的女子争口舌之辩。
“张公子对我家小姐格外在乎,方才刚出了这个门,吴姑娘没看见吗?”
素柔冷声嗤笑道:“哼,这位姑娘我虽知晓白家姑娘与潼玉哥哥要好,可没想到她竟是个善妒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程烈此时不知因何收了方才的看戏脸,瞥了眼院外瞬间面色一僵,匆忙转身往大堂离去。
小橘突然嘴角上扬,目光也忍不住得挑衅素柔,“善妒?你不过一个张家家仆之女,在外人面前将自家主子称作哥哥,到底是谁不知羞?谁又善妒呢?”
“你!”
此时素柔以为院中无人,正欲对小橘动手,谁料背后一个蛮劲竟让她忍不住得往后倒去。
“何人?放开我!!”
转脸看去这才知晓拉扯着她手肘的人正是天影。
而院外的另外一个身影,正是张潼玉本人。
小橘正等着看戏,可又想起张潼玉为了救这样的女子而受了重伤,又让她的小姐受了苦楚,她方才还有的欣慰便一扫而空,继而冷脸转身入了大堂。
“少爷……”
素柔这下知晓自己丢了脸面,白皙的面容一会白一会紫,真是好看。
潼玉手扶着门外的门框,即便身穿一件霜白长袍却也比不过他的脸色虚白。
天影松了手见潼玉无法挺背立起便忙跑去扶着他。
潼玉沉沉呼气,对着倒地可怜兮兮看着他的素柔,淡淡道:“若再让我见你来到这里,你就回东溪镇去,那里还有几处宅子随便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