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我来了。”
刀如残阳,剑如虹。
广场上,一老一少,举兵刃相见。
二人凝立多时,谁也没有先出手。
周围,都是看客。他们知道,这是江湖上的决战。
“哇……”
强大的杀气,吓哭了好些孩子。
独孤澈回到木匠铺,见门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
“你们怎么在店铺门口打架?都吓到小朋友了!”独孤澈有话直说。
“你不该来。”年轻剑客冷冷道。
“我是这里的木匠,怎么不能来?”
“傻子!滚!”年轻剑客狂傲无礼。
“你才傻子呢,你凭什么骂人!”
“死。”
一个字未说完,空中的剑光已闪了九下。
对面的持刀老者一惊。他自忖,便是自己年轻时候,也很难接下这恐怖的一招。
少年剑客装腔作势,按住独孤澈的脸,用力一推。
独孤澈可不惯着他,直接一口咬下。
“啊!”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
“哈哈哈哈!”人群中,有人大笑。
“你咬人!你是狗吗!”少年剑客大怒,“哼!你中了我‘追风九剑’,必死无疑。”
独孤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一个孩子在观察昆虫。
刀光一闪。
持刀老者已经出刀。
少年剑客与老者化作两道闪电。
“砰!”
独孤澈就站在中间,两人同时撞在他身上,眼冒金星。
少年剑客一剑刺出,却被独孤澈一巴掌拍翻,晕死了过去。
“臭小子,找死!”持刀老者大怒。
“呃,好像是你们撞的我?”
“你是哪根葱,敢阻拦我们决战?”
“我是一个木匠。”
“我出道二十年,与人决战不下五百回,只输过一次。你有什么本事?”
“我?我谁也打不过。”独孤澈理直气壮。
“呵,那巧了,我也是谁都打不过,除了那个男人!”老者拔刀,喝道,“来!废话少说,你击败了他,我跟你打!”
闪电,落地无声。
“嘿嘿,其实我也打赢过一个人,忘说了。”独孤澈不好意思地挠头。
持刀老者倒地昏迷,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老者“唯一”打不过的对手,就是魏仁民。
独孤澈战胜的第一个敌人,也是魏仁民。
“切!这就结束了?”
决战,根本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精彩。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
木匠铺。
一个从京城来的男子,背着麻袋,匆匆离去。
“小澈啊,这是工钱,你走吧!”
独孤澈一进铺子,掌柜便要辞退他。
“掌柜,我……”
“你小子来我这里,成天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金牌的钱也没收回来,昨晚我们还被人袭击,铺子都着了。我们小本经营,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掌柜道,“这好不容易有人决战,引人来看,又被你吓跑了。”
“掌柜的,我错了。”独孤澈低头认错,很乖。
“唉,我给你写了推荐信,去京城吧。我们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独孤澈被开除了。
他收拾好行囊,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飞雪镇。
残阳,拉斜了影子。
门板背后,藏着一道目光,直到离人的背影消失。
飞雪镇外。
拜金钱庄一案,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始作俑者田阡陌,已经被捕。
一个名叫卜村仔的大内密探,亲自押送田阡陌去刑部受审。
“你听着,正义就是卜村仔!正义是卜村仔的!”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行人三三两两。
“小鸿,不去京城可不可以?”陆沉笑道。
“这可以由不得你了,你喝了我的毒酒,”沐三娘道,“只有京城,才有解药。”
“真是贪杯误事啊,早知道,我就不喝了,哈哈!”
“其实……大内密探的统领,想见你。”司马轻鸿说出了实情。
“哈哈!”陆沉大笑。
空中,飞雪飘扬。
“这时节,竟有雪花。”
与魏仁民一战,陆沉看清了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加清醒。
“飞雪连天,我们只是一片雪花,”陆沉笑道,“一片雪花,也是可以当大侠的,哈哈!”
囚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卜村仔追上了司马轻鸿他们。
“大侠,就凭你?哼!”囚车内,田阡陌嘲讽道。
“呵,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
“为什么?”
“老子愿意。”
陆沉与司马轻鸿策马而去,潇洒一笑。
一片片雪花,像极了洁身自好的侠客,微不足道,却又足以改变天地。
“雪花多了,也可洗得人间清白。”司马轻鸿道。
“小鸿,说得好!”陆沉闻言大喜。
他抬头仰天,仿佛又看到了魏仁民。
“魏大哥,你教我为国为民……”陆沉心道,“你没做到的事,我替你完成。”
“小鸿,飞雪镇的事情,你们还管吗?”
“上面有令,到此为止,”司马轻鸿无奈道,“接下来的事情,由当地衙门自行处理。”
贪官龙知县,死了。
那个装疯卖傻的被捕男子,早有功名在身,只因没有空缺的官职,一直在乡候补。
龙知县一死,锦衣卫带着调令现身,宣布了新的知县——屠龙。
“屠龙,好名字,希望他是个好官。”
希望,总是好的。
临行前,陆沉见那“疯子”一番梳洗,立刻换了模样。再加上一身锦衣华服,更添几分权贵之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屁股坐上了知县的位子,这人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县衙的公案上,状纸堆积,灰尘如山。
肮脏的衙门,需要清洗。
大清洗。
前任知县的犯罪证据,早已集齐。东厂党羽,一网打尽。
最关键的账本,就藏在状纸之中。但凡龙知县能看一眼百姓的状纸,也不会有今天了。
“厂公大人”的生祠,耗银何止千万,拆了。
锦衣卫的学堂,耗银何止千万,马上动工兴土木。
这学堂,当然不能让泥腿子随便进入。这里是神圣之地,将论证东厂的黑暗,将颂扬锦衣卫的伟大。
新知县穿上光鲜的官服,像极了新的太阳。
日日夜夜,太阳还是那样,大明还是如此,只是飞雪不再。
“小鸿,你说那些百姓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不能,”司马轻鸿熟知大明律例,说道,“他们,确实犯了错。”
“轻鸿公子说得没错。只有圆寂大师的银子,能物归原主,因为那是国库的钱。”沐三娘补充道。
“他们有错……那些贪官呢,有错吗?”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何处觅萍踪?
九层之台起平庸。
隐介藏形如龙。
异日兴云吐雾,重兴大明文统。”
陆沉随口吟唱,不拘格律。
他的武功很高,吟诗却很糟糕,开心便好。
不数日,众人到了京城。
陆沉被蒙上双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谷底。
鸟语花香。
幽静的山谷,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两座金马踏青山,欲腾云而去。
谁能想到,这里竟藏着一个衙门。
“金马门?”陆沉笑了,“还真有这个地方。”
江湖传说,金马门是大内密探的老巢。
“陆公子,朱大人有请。”沐三娘道。
“朱大人?”
山有小口,仿佛有光。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世外有桃源,不在海外,而在衙门,哈!”
前面,尽是光明。
“是你!”
一见到眼前的女子,陆沉大惊。
“陆沉,你终于来了。”
鸟儿的声音,突然哑了。
花朵的颜色,突然黯了。
终于有个女子,长得比司马轻鸿这小子更漂亮了。
眼前的女子,陆沉认识,二人曾一起学艺。
“朱……朱大人呢?”陆沉支吾道。
“我就是。”女子道。
“你不是独孤洁?”陆沉一脸茫然。
“怎么,你想见独孤洁?”女子笑了。
陆沉被问住了。
司马轻鸿看着手足无措的陆沉,想笑。
一物降一物,终于有人能降得住陆沉这个孙猴子了。
“几年不见,你长高了,”女子道,“在这里,我的代号就是‘朱有容’。由于办案需要,你可以叫我‘朱大人’,也可以叫我‘有容姐’。”
“几年不见,你也长大了,”陆沉道,“你比我小,还是叫你朱大人吧。”
女子一笑,日月无光。
“有容……有德什么……小鸿,你经常背的一句话,怎么说的?”
“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对对对,就是这句,有容德乃大!”
“你又贫嘴,咱们说正事吧。”朱有容道。
“叮铃铃!”
公案旁,有五色铃铛。
铜铃铛,金铃铛,先后响起。
朱有容和沐三娘一惊。
只有发生国家大事或重要的后宫之事,才能拉响金色铃铛!宫人不小心拉错,是要被砍头的。
“怎么了?”陆沉预感有事发生。
司马轻鸿一把抓起铜铃铛下的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
“有孩子遭到绑架!”
空中一道残影,司马轻鸿化飞羽而去。
“站住!太子失踪!你……”一大汉手执金铃,仿若天神,不怒自威。
“伍大人,铜铃先响,救孩子也是大事,”朱有容道,“司马轻鸿不在,太子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办吧。”
“朱大人,你去?还是我去?”姓伍的大汉雷厉风行,做事不拖泥带水。
“他去。”
“他?”
陆沉与朱有容进了密道。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皇宫的后花园。
“哈哈,真是有趣。”陆沉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哥,这里是皇宫,不能喧哗啊。”
朱有容想捂住陆沉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的御林军围了过来。
“步伐沉稳,落地生根。呼吸均匀,张弛如弓。”
这群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各个都是高手。
若要硬闯,便是修仙的来了,也难办到。
一道清气,若有若无。
“有人?”
真气纵横。
御林军全部倒地。每个人的心口处,都被一颗石子大小的冰雹击中,闭了穴道,晕了过去。
陆沉盯着那些雹子出神,若有所悟。
一个清水般的人影看了陆沉一眼,便消失了。
“快走吧。”